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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107章 情字如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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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我是死人?”

雲振突然欺身逼近,鎏金腰帶叩在案幾發出脆響:“私查長樂長公主行蹤,暗探蕭湛底細,誰給你的膽子?”

冷汗順著脊骨滑落,雲韻強撐著辯解:“我不過想替你分憂……”

話音未落,對方骨節分明的手掌已覆上她頸間跳動的血脈。

檀香混著血腥氣漫入鼻腔,她這才驚覺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

青磚的涼意透過薄衫滲入後背,雲韻望著近在咫尺的墨色瞳孔,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

彼時他也是這般神色,親手將染血的匕首從兄長心口拔出。

“你該慶幸這張臉尚有三分像她。”

雲振驟然收手,玄色廣袖帶翻案上鎮紙:“滾出金陵城,彆讓我說第二遍。”

雲韻順著廊柱滑坐在地,喉間殘留的壓迫感提醒著她方才遊走生死邊緣。

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恍惚間她似乎又聽見雲琛臨彆時的低語:“棋子當久了,便真以為自己是執棋人?”

五日後的沐修日,薑雪倚在紫藤花架下數著更漏。

往常這個時辰,蕭湛早該帶著新搜羅的話本子來尋她。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玉鐲,直到乳娘抱著兩個繈褓跨過月洞門。

“小世子今日抓著銀鎖不肯撒手呢。”

乳娘將咿呀作聲的嬰孩放進她臂彎。

薑雪垂眸看著懷中粉團似的孩兒,忽然覺得案牘勞形似乎也沒那麼難熬。

廊下銅鈴輕晃,她轉頭望向宮城方向。

太醫說她這身子需得靜養三年五載,可禦書房案頭堆積的奏章,怕是等不得那麼久了。

多虧蕭湛鎮著朝局,否則自己這般清閒放任,朝野怕是要生出亂子。

思及此處,他眼底掠過幾分慶幸。

踏入清茗閣時,雲振早已端坐雕花檀木椅。

侍者將他帶至雅間後悄然離去,留下滿室暗湧的茶香。

“此刻是否該取我項上人頭?”雲振指尖輕叩案幾,率先打破沉寂。

蕭湛掀袍落座,聲線如淬冰:“確有這般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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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對薑雪存有非分之想的男子,他必除之而後快,更遑論眼前這位背負諸多隱秘的北境皇子。

隻是念及薑恪已成她的心結,加之對方曾救過她們母女性命,終究按捺住殺意。

“何時動手?”

“且看四殿下如何落子。”玄色衣袖拂過茶盞,青瓷相撞發出脆響。

雲振忽而輕笑:“原以為今日是場問罪局,倒是我淺薄了。”指節無意識摩挲青瓷盞,琥珀色茶湯泛起細微波紋。

“殿下以為當問何罪?”

“既留雲韻雙手書寫,毒啞卻不取命,不正是要借她之筆傳訊與我?”茶盞重重落案:“何須這般迂回試探?”

蕭湛眉峰微動:“那夜醉喚公主閨名之事,殿下認了?”

“既已出口,何須遮掩?”

雲振忽而傾身向前,眸中暗芒流轉:“男子醉後念女子名諱,不過愛憎兩極,還能有何玄機?”

瓷盞與檀木相擊的脆響中,蕭湛眼底凝出寒霜:“允你自辯。”

“辯什麼?”

雲振忽而展顏:“愛之入骨或恨之切骨,首輔大人不想深究?”

“答案早在我掌中。”

蕭湛冷嗤,指腹緩緩撫過盞沿:“自以為藏得滴水不漏,卻不知情字如刃,最易破開所有偽裝。”

最後半句裹著茶香散在空氣裡,驚起案上沉水香的餘燼。

雲振呼吸凝滯片刻,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銀紋:“如此說來,在雲韻告知之前,你就察覺我對……”

“住口!”

蕭湛掌中茶盞重重磕在案幾上,青瓷裂開細紋:“那個稱呼,不是誰都有資格喚。”

玄色官服襯得他眉目愈發森寒:“雲公子當知進退。”

“若我偏要逾矩呢?”

素衣青年忽而輕笑:“首輔大人總不會違逆長公主心意取我性命?畢竟……”

話音在喉間轉了個彎,眼底閃過狡黠。

蕭湛廣袖帶起冷香,目光掠過案頭玉雕的並蒂蓮:“救命之恩換你逍遙半生。明日起程去嶺南,此生莫再入京。”

“您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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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振忽然斂了笑意,指尖輕點檀木幾案:“可曾注意殿下產後始終纏綿病榻?”

衣袂翻飛間寒光乍現,蕭湛佩劍已抵住對方咽喉:“你動了手腳?”

“我若存心害她,何需剖腹取子時以命換命?”

雲振兩指推開劍鋒,露出腕間暗紅咒印:“秘法吊住性命,需每月以精血為引。若離京城——”

他撫過案上藥碗殘留的褐漬:“三旬之內,藥石罔效。”

蕭湛瞳孔驟縮。憶起每逢朔月,雲振總會送來特製湯藥,飲後小雪麵色確實紅潤許多。

劍柄硌的掌心發疼,麵上仍不動聲色:“活死人的血,如何救人?”

“障眼法罷了。”雲振扯開衣襟,心口朱砂痣赫然跳動:“倒是首輔大人該想想,我為何頂著這張臉來京城?”

窗外驚雷劈開暮色,映得他麵容與記憶中的薑恪重疊。

茶湯在青瓷盞中泛起漣漪,蕭湛喉間發緊。

暴雨裹脅著多年前的疑雲傾瀉而下——當年薑恪墜崖時破碎的玉佩,此刻正掛在雲振腰間。

雲振目光在他臉上輕輕掠過,徑自離席而去。蕭湛倚在雕花椅背間紋絲未動,簷角銅鈴的碎響追著玄色衣袂漸行漸遠。

那些直指要害的質問本就不為求個答案,青玉扳指在掌心轉了三轉,此刻他更在意的是方才對話裡藏著的蛛絲馬跡。

若那人口中的真相當真……蕭湛忽覺胸腔泛起細密的刺痛,像是被淬毒的銀針紮破了心脈。

暮色四合時他踏進西苑書房,薑雪正伏在紫檀案前謄寫《藥師經》,狼毫尖懸著的墨珠將落未落,連他立在菱花門外都未曾察覺。

“公主該進藥了。”

侍女端著烏木托盤碎步而來。

蕭湛接過繪著纏枝蓮的青瓷藥盞,氤氳霧氣漫過女子低垂的羽睫。

薑雪驀然抬頭,眼底漾開清淺笑意:“今日倒比往時早半刻。”

蕭湛看著她捧起瓷碗一飲而儘,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猶記初時她總愛攥著他的袖角討蜜餞,如今連眉峰都不曾顫動半分。

案頭堆著半尺高的醫案刺痛他的眼,笑安堂朱砂批注的“溫補”二字,此刻看來竟像句荒唐的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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