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嘩——
木輪轉動發出聲響,武閣一眾秘書郎、校書郎忙碌起來,屬於北虜的一切,被推到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關於西川的種種。
不管禦前所聚眾人,是否反應過來,是否有著種種想法,但這些秘書郎、校書郎的乾脆利落,無聲在詮釋了一點,個人的想法與情緒,跟國朝意誌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
大虞所臨之局,不是受個人影響就改變的。
作為大虞的王大臣,勳貴,將校……針對於外部帶來的種種變化,不能隻局限於某一領域,而應站在全盤的角度去考慮。
指引這一切的,正是大虞天子!!
站在皇帝的角度,對同為皇帝的慕容真,哪怕是對手,楚淩是尊重的,因為慕容真表現得足夠狠辣與果決。
縱使所處局勢惡劣洶湧,可他依舊能在此局下,找尋到對自己最有利的,哪怕這會帶來不少隱患與危機,可一旦做出了抉擇,那就沒有彆的了,就是一條路走到底
作為一國之君,掌生殺大權於一身,最忌諱的就是愛惜羽翼,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真要是這樣的脾性,哪怕擁有再多,也終將會一敗塗地的。
這就是現實。
這世上不會有人去等你,忍你,受你……
“受北虜突遭雪域強國讚普欽汗國的進犯影響,我朝於正統五年發動北伐一役,以打亂與牽製北虜大批機動力量。”
也是在這變化下,臧瑜手持指揮棒,掃視禦前表情各異的諸臣,語氣鏗鏘有力道:“在同一時期下,西川同樣發動了對北虜征伐,此役使北虜所處局勢進一步惡化,經武閣全體研判,在我朝發動北伐期間,西川的一係列舉止,特彆是西院大王世子遇刺亡故,造成西院大王府一帶秩序崩壞,致使慕容古迎戰我朝主力精銳時,是沒有任何後援力量的!”
等一下啊。
慕容天香獲賜封地一事,不止有削弱與製衡南院大王府,更有製衡西院大王府之意啊!!
沉默的黃龍,在聽到臧瑜所講時,眼神跟著變了。
也是這樣,黃龍的目光,聚焦在西川輿圖之上。
當視線落在一處時,黃龍的眼神變了。
鎮東軍!!
“想必諸位也都看到了。”
臧瑜轉身指向輿圖之處,正是黃龍留意到的,“此為西川對戰北虜下,在開疆擴土的大勢下,出現的最大影響,鎮東軍!!”
“皇甫昭一戰成名,西院大王世子遭刺遇害一事,正是出自此人手筆,也是這樣,此人表現悍勇,行事果決,迎戰北虜在西院大王府主力時,接連重創數支北虜強軍,故在此戰結束後,得封世侯,領鎮東大將軍職,統屬西川在東域諸軍各部,一躍成為西川炙手可熱的新貴!!”
這話引起不少驚奇之聲。
“皇甫昭?先前可聽說過此人?”
“沒有啊,此人要真是厲害,不可能不被西涼等處獲悉啊。”
“此人如此了得嗎?”
“這廝難道有什麼背景不成?”
“乖乖,統屬西川在東域諸軍各部,西川那些將領,難道就沒有不服的?”
“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在江湖之下,不止有人情世故,更有利益算計,這話在任何地方都不免俗。
哪怕所處環境不一,世俗不一,可牽扯到某些事情時,其實是萬變不離其宗的。
臧瑜在介紹皇甫昭之際,引起了不小的爭議,也是這樣,讓一些人的目光,聚焦到了在思索什麼的黃龍身上!
因為二人太像了!!
都是在針對北虜一戰中才名揚天下的。
沒有此戰前,知曉的很少。
可黃龍是什麼身份,跟當今天子沾親帶故,親姑姑是當朝太後,彆看北伐一役中,孫斌收獲最大,從辰陽侯晉敕定國公,還暫領九門提督,對外人來講,孫氏以此成為一門兩國公的存在,可熟悉內情的人卻知,孫河、孫斌是親哥倆不假,可他二人卻屬兩係了,一孫拆成了兩孫,因為二人分家了,是徹底的分家,是在已故太皇太後的見證下分的。
權勢,地位,孫斌是都得到了,也是最大的。
可真正獲益最大的卻是黃龍。
初戰就揚名天下,主導了破襲敕汗山之戰,更在敕汗山代表天子祭天,還修築了不少京觀揚威。
這就注定黃龍不一樣。
而冠軍賜號,更是代表著非凡含義。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所領羽林軍,有九人跟著一起敕爵晉升,羽林一係在大虞軍界強勢崛起。
這是什麼?
這是當今天子意誌的延伸啊!!
今後,隻要黃龍能始終跟上天子的步伐,那他的成就不可限量,一尊公爵,是斷沒有任何意外的。
而黃龍走到這一步,受他執掌的羽林軍,又當跨越到何等地步?
這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羽林代表著什麼?
是天子的絕對精銳,絕對親軍,而羽林篩選的根基是什麼?是那些為大虞戰死或致殘的大虞健兒子弟!!
故而黃龍擁有的一切,從最初時就已然注定了。
即皇權不斷凝練下,必有一批忠於皇權的群體崛起,這是誰都無法更改的事實。
也是這樣,會有人對皇甫昭有種種猜想。
“據有司所查彙總,皇甫昭能得此殊榮,背後有宣政院的身影。”而在此等態勢下,臧瑜神情自若道。
可僅是這一句話,就叫不少人生出驚疑之色。
西川皇帝昏聵了?
居然會受底下臣子的影響如此大?!
“而更為隱秘的一點,是皇甫昭有一妹妹,是在其家貧時被父母賣了,此女喚作明棠,據查是西川九皇子貼身女婢,而明棠在此之前,乃宣政院領院使李昊所認義女!!”
“奪嫡?!”
楚徽的驚呼聲響起。
孫河、韓青、孫斌、張恢等一行人露出各異神色,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反倒是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隻是這樣的事兒,帶來的震動太大了。
“皇兄,這些機密不該講。”
而在此等態勢下,楚徽強穩心神後,警惕的看了眼左右,不動聲色的對楚淩低聲道,可對此,楚淩卻沒有任何變化。
楚徽有什麼擔心,楚淩一清二楚。
被召到禦前的這幫勳貴及將校,哪怕是沒有一個有問題的,可說者無心聽者有心,萬一經他們之口傳遞出去,這是會產生對應影響的,這或許對大虞有好處,但也有可能對大虞隻有壞處。
這不是信任與否的事兒。
而是底牌不能皆露的緣故。
底牌亮出了,那還能叫做底牌嗎?
可楚淩想要的更多,麵對這樣一個複雜大局,特彆是周邊的局勢,楚淩是在布一盤大棋,是將北虜、西川、東籲、南詔等國全都囊括其中的,當然這也包括大虞本土,對外有對外的訴求,對內有對內的需求。
無聲的考驗最為沉重。
眼前這幫人,誰能守口如瓶,誰會四散開來,自是有人會在暗中監察的,如果連這些都確保不了,那就注定不堪重用。
同樣的道理,有些消息真的傳出去,這反倒是楚淩有意為之的,特彆是牽扯到國與國之間,必要的投石問路是要做的,沒有任何缺陷與弱點,這反倒是引起群起攻之的,而這絕非楚淩想要看到的。
最最重要的一點,楚淩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聚在中樞的這幫勳貴及將校,一個個都能生出緊迫感,讓他們知曉大虞之外的態勢,到底是怎樣在變動的,而他們在同一時期下又需要去做些什麼。
凡事最怕的就是比較。
但凡事最需要的又恰恰是比較。
特彆是對有想法,有抱負的群體,知曉在自身之外還有哪些強大對手,這是能激發出極強鬥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