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北虜一仗的戰前動員,楚淩覺得是有必要的,楚淩清楚,自他克繼大統後算起,出現的外患、內亂、禦敵等仗,使得大虞從上到下,不能說全部吧,但至少有半數靠上的群體是憋屈的,是憤慨的。
大虞是從亂世中闖蕩出,最終實現問鼎的集權王朝,曆經太祖、太宗兩朝的打拚與治理,大虞是沒有懼怕過誰的,是在一次次爭鬥下富強起來的,在很多人的內心深處,早已有了歸屬感與國朝驕傲!
可是呢?
這種境遇陡然發生改變,有太多的人尚沒有回過神來,大虞就危機重重了,世人是不以過程論的,是以結果論的。
大虞為何這樣?
還不是皇帝的問題!
楚淩太清楚這代表什麼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有些仗啊,即便困難重重,即便壓力再大,即便風險再高,可該打的時候必須要打!!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仗打贏了,大虞本土及周邊的洶湧,遂憑此戰之勝震懾,如此楚淩就能處在較為主動的位置,從而開啟他的統禦之路了。
天不知何時陰沉了。
雨夾雪,讓氣溫降了不少。
不時吹起的寒風,讓人戰栗發抖。
“這下的真不是時候。”
虞宮,大興殿內。
楚徽忍著寒意,伸手去關木窗,看著殿外濕漉漉的地,還有下的雨夾雪,眉頭緊皺道:“早不下,晚不下,偏在這個時候下起來了,真他娘的可惡!!”
“長壽是這樣看的?”
楚淩笑笑,放下所持奏疏,身倚憑幾,整個人是很放鬆的,“朕到時覺得這場雨夾雪下的很是時候嘛。”
“皇兄,這一下,勢必會讓行軍變緩。”
楚徽忍著不解,轉身朝禦前走來,“臣弟是沒有打過仗,可臣弟也知兵貴神速,如此規模的大軍密赴北疆,即便晝伏夜出,但想不鬨出任何動靜,這是不可能的。”
“好天氣下,這還好些,可這天氣,道路泥濘下,臣弟隻怕辰陽侯他們,這一路會遇到不少麻煩。”
“朕也沒有打過仗。”
楚淩伸手示意楚徽坐下,神情嚴肅道:“但朕卻信任辰陽侯他們,這一路行軍北上如何確保隱秘,他們肯定已想好了對應策略。”
“朕之所以覺得這場雨夾雪下的好,是這正好告訴辰陽侯他們,針對北虜這一仗,不是那樣簡單的,即便北虜主力跟讚普欽汗國鏖戰,但在北虜南域一帶,依舊是有不少精銳駐紮的。”
“這仗如果還沒開打,在他們之中就有生出驕縱之念的,即便到最後,我朝打贏了,最好的結果也是慘勝,但這樣一來朕想達成的大捷之威,就很難促成了。”
“為了這一戰,朕是賭上了一切,能夠調動的人力物力財力,朕都在調動著,甚至為了此戰結束後,中樞及地方不止有損失,更能有新變,朕還將一些事提前推了。”
“如此關乎到大虞今後數載,甚至更久一些的國運之戰,如果他們連這點困難都扛不住的話,那這仗乾脆就不要打了!”
楚徽沉默了。
自家皇兄講的這些,他是能感受到的,也是能理解到的,針對北虜一戰打響了,那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了。
也是這樣,從上林苑回來後,一連幾日楚徽都沒有睡好,他怕這一戰沒有打好,儘管在內心深處,楚徽無數次的罵過自己,這仗還沒有打呢就這樣想,這不是在咒大虞嗎?可楚徽還是不由自主的去想。
這點,就是受楚淩的影響所致。
在遇到任何事之前,把最壞的結果想到,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了,那隨之而來的,就是有針對性的解決了。
大虞的國情和國力,特彆是那三載動蕩之下,內心深處的理性告訴楚徽,大虞不應該對外發動戰爭,而應該想方設法的休養生息,解決治下的各種積弊與毒瘤,可每每想到這裡,楚徽也清楚一點,這一戰是必須要打的。
因為自家皇兄要繼在中樞立下威儀後,要進一步在天下立足威儀,唯有這樣,這一團亂麻才能解開。
“皇兄,您說西川那邊,何時會對北虜發動攻勢?”想到這裡,楚徽抬起頭,看向楚淩說道。
“如果說我朝能在西川之後,於北疆一帶對北虜發動攻勢,或者在同一時期對北虜發動攻勢,這優勢也隨之增大不少,畢竟此時的北虜,在被跟讚普欽汗國交戰,這牽製住了北虜大批精銳,還吸引著北虜上下的注意,要是其西域及南域起了戰事,這對北虜的震動勢必會很大的。”
“朕無法預判到這一點。”
楚淩伸手揉著太陽穴,語氣平靜道:“說實話,在夏吉離開虞都,返回到西川後,朕就沒有考慮過這點了。”
“因為毫無意義。”
“夏吉真有雄心壯誌,想在西川奪嫡中取得優勢,最終謀得那個位置,那他會選擇最有利的時候出手。”
“牽扯到關乎命運的抉擇,你要牢記一點,不要將希望放在彆人身上,隻有靠自己,把能想到的都做好,這樣才能掌握主動。”
“西川打與不打,跟北虜這一仗,我朝都是要打的,所以關鍵還是在自身,至於彆的,不要想的太多。”
“臣弟明白了。”
楚徽微微低首道。
“殿下,您該起駕了。”
而在此時,李忠低首走進大殿,朝楚徽作揖拜道。
“嗯。”
楚徽應了聲,起身對楚淩作揖道:“皇兄,臣弟要去監刑了。”
“去吧。”
楚淩點頭道:“風寒,穿厚些,披好大氅,彆染了風寒。”
“臣弟省的。”
楚徽心底生出一股暖流,“那臣弟先去了。”
言罷,楚徽轉身朝大殿外走去。
為了確保虞都內外,乃至京畿的時局,始終都聚焦在中樞這邊,從而側麵掩護孫斌所統大軍不被人察覺到,在離開上林苑,返回虞都後,楚淩就對外頒旨,清算一批勾結外敵的奸佞,清算一批陳堅案餘孽……隨之而來的,就是在虞都出現的處決,此事一出,使得不少人為之而震。
在內部叛亂沒有鎮壓下,北虜、西川兩朝使團相繼離開,此等特殊境遇下,天子還做這樣的事,這讓太多人浮想聯翩了,也讓一些擔憂與懼怕思潮出現了。
對此楚淩並不在意。
這不就是楚淩的選擇嗎?
彆人怎樣想都行。
但唯獨他楚淩不能患得患失。
‘張恢,宗慶道的內亂,就看你能否儘快平定了。’倚著憑幾的楚淩,此刻心裡在想一件事,在他離開上林苑時,一道密詔就加急趕赴宗慶道了,針對於北虜的一戰,參戰的不止羽林、上林兩軍,更有張恢所率五萬南軍精銳,這十幾萬大軍,即中樞派出的全部機動,至於在北疆戍守的,那是以守備為主,參戰為輔,至於怎樣協調與調遣,就要看孫斌、張恢、李鷹他們了。
也正是這樣,楚淩希望張恢能儘快趕去北疆,隻有這十幾萬大軍都到了,那孫斌的話語權才能是最大的。
軍隊是崇尚強者的,是以實力為尊的,這至關重要的一仗,楚淩是選擇以孫斌為主的,至於彆的那都是次要的,既然在太宗朝有韓青的崛起,那在正統朝就要有孫斌的再度崛起,其過去顧慮的種種,在正統朝完全不必有,打出來的戰績越多,楚淩是不會吝嗇賞賜的,即便真一門兩國公,那楚淩也是能給予的!!
楚淩需要有孫斌等一批大將,在前撐著,頂著,以此給他看重的那批少壯派,青年派蛻變與崛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