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的朝陽東升,卻驅不散昨夜的寒。
大興殿還是原先那副模樣。
無論春夏秋冬,都帶著一股威嚴之勢。
“皇兄,再來一碗!!”
大興殿內。
臨窗的羅漢床上,盤腿而坐的楚徽,嘴裡鼓鼓囊囊,卻端著碗對正拿著湯勺的楚淩說道。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楚淩放下剛端起的碗,沒好氣的對楚徽道:“瞧你那吃相,哪裡有半點王爺該有的儀態!”
嘴上是這樣說著,但手卻已接過楚徽遞來的碗。
“皇兄,臣弟過去那些時日,就沒吃好過。”
楚徽卻道:“您是不知道啊,臣弟是解決了這件事,就有那件事等著,還沒等熟悉呢,就又蹦出新的了。”
“臣弟是生怕把差事辦砸了,給皇兄丟了臉,那臣弟就無顏見皇兄了。”
“有朕在,莫要在意這些。”
楚淩將盛好的羹湯,遞到楚徽麵前,“就算辦砸了也沒什麼,誰成長的過程中,不做錯些事呢?”
“彆人可以,但臣弟卻不能!”
楚徽端著碗,卻道:“臣弟不管怎麼說,都是皇兄教出來的,臣弟可不能叫那些想瞧臣弟笑話的人得意!”
“吃吧。”
楚淩露出笑意道:“消瘦的,下巴都尖了。”
“嘻嘻。”
楚徽笑笑,隨即便埋頭吃了起來。
也是難為你了。
見楚徽如此,楚淩心裡輕歎一聲,楚徽這個年紀,出生在皇家是該早熟,也必須早熟,但有些事,叫眼下的他經曆,還是太早了些。
可沒辦法。
接待兩國使團一事,楚淩思前想後,除了楚徽合適以外,其他人都不合適,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楚徽代表的就是他!!
但凡北虜、西川沒有派人來訪大虞,楚淩的緊迫感還不會這樣強,可偏偏他們就是派人來了。
有些事就必須要抓緊才行。
短暫的用膳結束了。
楚淩坐到了那張寶座,楚徽站在其身旁,在國子監祭酒常翰、軍器監蒼卜、都水監亓鷺、少府監鮑洪、將作監芮良、欽天監項龐一行進殿那刹,瞧見睿王早早的也來了,這一個個心裡生出各異思緒。
“臣等拜見陛下!”
“見過睿王殿下!”
在楚淩的注視下,常翰一行作揖行禮。
“諸卿免禮吧。”
楚淩表情自若道。
“臣等叩謝天恩!”
一行作揖再拜道。
而在一行行禮之際,殿外輪值的寺人,一個個低頭走進大殿,給常翰一行搬來了錦凳。
“殿下~”
李忠則為楚徽搬來錦凳。
“都坐下聊吧。”
楚淩伸手道:“自朕上次召諸卿來禦前奏對,過去的時日也不短了,諸卿在各自有司都查的怎樣了?”
“過去這些時日,朝野間發生不少事。”
“朕本想著諸卿自查起來,應該會有不小的難度,但出現的風波多了,盯著諸卿的也就少了。”
“尤其是現在,睿王奉朕旨意,主辦接待兩國外事差遣,這一雙雙眼睛,可都盯在朕這位皇弟身上了。”
楚徽坐在錦凳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稟陛下,國子監這邊自查完了。”
在此等態勢下,常翰一行相視一眼,居中而坐的常翰起身作揖道:“國子監的情況,遠比臣預想的要嚴重很多。”
講到這裡時,常翰掏出一份奏疏。
在禦前服侍的李忠,快步朝常翰走去。
“在臣暗查期間發現一批監生招錄進國子監,存在著以權謀私、徇私舞弊之嫌。”常翰聲音低沉,緊皺眉頭道。
“這其中除了牽扯到國子監內的職官外,還似與中樞彆的有司相關,此事關係太大,臣怕打草驚蛇,僅對國子監內進行摸查。”
“除此以外,國子監所轄監生,還有一批不學無術之輩,對於這些,臣已擬好開革名錄了,但……”
講到這裡時,常翰卻停了下來。
“卿是對以權謀私、徇私舞弊之舉有所顧慮?”禦覽著奏疏的楚淩,臉上看不出喜悲,看向常翰說道。
“陛下聖明。”
常翰作揖再拜道:“今夕不比往日,畢竟北虜、西川兩朝使團進抵虞都,這朝野間關注此事的很多,但……”
“不必有這些顧慮!”
楚淩的語氣冷了下來,“彆人怎樣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揪出的蛀蟲敗類,給朕法辦了!”
“此事移交禦史台督辦,把牽扯到的人,全都給朕抓起來嚴審,需要配合禦史台的,國子監這邊要配合好!!”
“臣遵旨!!”
常翰忙作揖拜道。
可在常翰心裡卻暗鬆口氣,他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他怕此事天子知曉後,叫錦衣衛去督辦,而非移交禦史台督辦。
雖說都是查,但兩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中樞的一些事,有些是錦衣衛來辦合適,但有些卻不合適了。
“陛下,軍器監的情況,臣也查清楚了!”
本坐著的蒼卜,此刻起身道:“軍器監在此前存在嚴重的問題,比臣當時要稟明的還嚴重,以權謀私,監守自盜,私買工匠,貪贓枉法,虛構開支……”
在旁聽著的楚徽,當聽到軍器監蒼卜這樣講,他的眉頭緊皺起來。
他怎樣都沒有想到,軍器監在過去,居然會乾出這樣的事來。
如果蒼卜講的這些是事實的話,那實在是太觸目驚心了!
“軍器監跟國子監的情況不一樣,其中牽扯到的秘密不少,此事不宜交給禦史台法辦。”而在楚徽思緒萬千之際,楚淩冰冷的聲音響起。
“把查到的,悉數移交給錦衣衛,在此事上,卿要協助錦衣衛查辦,朕需要一個乾乾淨淨的軍器監!!”
“臣遵旨!!”
蒼卜當即作揖拜道。
對於軍器監,楚淩是極其看重的,在上林苑的軍備局,固然是下轄不少工坊,但跟楚淩所想的大規模量產,還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而軍器監,無疑是更好的承載。
今後軍備局這邊成熟的軍械生產,要將產線擴充到軍器監這邊,以此擴大軍工體係的規模與產能。
畢竟今後是有大仗要打的。
打仗打的是什麼?
不就是戰爭潛力嗎?
可現在,專司軍械生產的軍器監,卻存在嚴重的問題,那如何能叫楚淩心安?
何況在先前,定型量產的神兵利器,是需要形成一定規模,這才能在戰場上發揮對應作用的。
彆的不說,單單是元戎弩這塊,給三千精銳列裝,跟三萬精銳列裝,那在戰場上起到的作用能一樣?
肯定不一樣!!
‘原來皇兄有這麼多事要考慮啊。’明顯猜到什麼的楚徽,直到此刻,才知自家皇兄背負了什麼,也是在這一刻,楚徽明白他所做的事情,究竟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有些東西一旦查了,這要沒有轉移某些群體的注意,肯定是要折騰出風波的,但要是被轉移了,哪怕隻是短暫轉移,這效果都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