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劉諶的長歎在堂內響起,黃龍眉頭緊鎖,盯著麵露愁容的劉諶,黃龍有些煩躁,論誰聽到歎息,這心情都好不了。
更何況是時不時就來一聲。
要是彆人,黃龍早斥責了。
可現在,黃龍卻不能這樣做。
黃龍的目光,從劉諶的身上挪開,看向倚著軟墊,麵帶笑意的楚徽,嘴裡正咀嚼著什麼,察覺到黃龍在看自己,楚徽伸手指指一碟糕點,黃龍微微搖頭示意,楚徽瞧見,笑著捏起小塊糕點。
咋不噎死你啊!!
劉諶瞧見此幕,臉上愁容不減,可心裡卻暗罵起來。
劉諶算看出來了。
自己早晚被這小王八蛋玩死!!
心裡暗罵的劉諶,餘光瞥向一處。
眼觀鼻鼻觀心的臧浩,麵色平靜的坐著,儘管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臧浩卻似入定一般,就那樣的坐著。
見臧浩如此,劉諶的心情更不好了。
陛下怎麼培養出這麼多妖孽啊!!
劉諶心裡暗暗叫苦。
“武~”
“姑父!您嘗嘗這糕點,味兒真不錯。”本吃著糕點,打發時間的楚徽,聽到黃龍的聲音,立時就站起身,朝劉諶走去。
“武安駙馬,下官給您斟茶。”
幾乎是在此同時,臧浩起身朝一處走去。
二人如此,黃龍立時知道怎麼回事。
“臧指揮使,無需這樣麻煩。”
伸手去接楚徽所遞糕點的劉諶,先是看了眼露齒而笑的楚徽,隨即看向臧浩的背影,“本官喜歡喝涼茶。”
“好。”
劉諶話音剛落,臧浩回了句,轉過身就走回座椅。
劉諶:“……”
“姑父嘗嘗。”
楚徽笑著對劉諶示意,“若是合姑父胃口,侄兒到時多買些,親自送到府上,叫您,還有姑母嘗嘗。”
劉諶:“……”
在楚徽的注視下,劉諶看了眼所拿糕點,嘴角抽動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這感覺彆提多難受了。
“這事兒,暫時不能稟於皇兄。”
見劉諶如此,楚徽拍拍手,收斂笑意道:“皇兄的大婚,趕在科貢選拔前進行,誰都能看出皇兄對科貢的重視。”
“可大婚結束後呢,朝中也好,虞都也罷,就出現層出不窮的事,而自始至終呢,皇兄都沒有理會。”
“皇兄是怎樣想的,哪怕是本宮,在私下都不能妄加揣摩,但是吧,有些人不止是妄加揣摩了,還推波助瀾,甚至是算計起來了。”
“臧浩,你覺得這算什麼?”
講到這裡,楚徽轉過身,看向臧浩。
“回八殿下,有人在架勢。”
臧浩起身作揖,“且這個人,不是個人,而是一股或多股群體,被泄考題不管真假,風波已經起來了。”
“處置不好的話,不止是科貢選拔,甚至在這先前發生的一些事,如巡捕營,還有兵馬司,都可能會被拖拽下來。”
“而被拖拽的,可能還不止臣提到的這些。”
難怪皇兄如此重視臧浩啊。
楚徽眉頭微挑,心裡生出感慨。
這種複雜多變的局,能瞧出些端疑就不易了。
可臧浩呢,不僅瞧出了,還預判了一些事。
這也是他沒有直接進宮,而是找劉諶的原因。
找到劉諶後,在楚徽的層層架勢下,極不情願摻和此事的劉諶,無奈隻能派人去一些地方。
為此一些考題被拿回來了。
可一對比下,楚徽也好,劉諶也罷,都心驚不已。
考題是一致的。
或許有些字不同,但意是相似的。
而在這種境遇下,臧浩不請自來。
關鍵是臧浩也帶來些東西。
楚徽、劉諶他們看了後,這更是心驚了,臧浩帶的也是考題……如此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嗯,這味兒還真不錯。”
劉諶嚼著糕點,頗為喜歡的點頭讚許。
“是吧。”
楚徽眉頭微挑,笑著對劉諶道:“侄兒稍候就去買,也叫姑母嘗嘗。”
“彆,你姑母不喜甜食。”
劉諶忙伸手道。
“那給表兄表弟帶些。”
楚徽微微一笑道。
劉諶:“……”
“殿下,您就算再逼臣,可這事兒,臣也想不到萬全之策啊!!”旋即,劉諶苦惱的盯著楚徽道。
“臧指揮使要不來找殿下和臣,那這事還……”
“姑父,侄兒糾正您一點。”
楚徽伸出手,打斷了劉諶道:“臧浩是找您,不是找侄兒。”
“是的八殿下。”
臧浩作揖行禮道:“臣是找武安駙馬,不曾想八殿下在此。”
“你!!”
劉諶氣壞了,瞪眼看向臧浩,可卻無可奈何。
“所以這件事,要真論及無辜,也是侄兒啊。”楚徽攤著手道:“本想著歇歇腳,卻不曾想撞到這種事了。”
“唉~”
講到這裡,楚徽亦長歎一聲。
劉諶眼角微挑。
黃龍見劉諶如此,立時低下了頭,強忍著笑意。
“這件事,難就難在天子大婚後出現的。”強壓著想揍楚徽的衝動,劉諶皺眉道:“而在這之前,先是中樞起了些風波,戶部是首當其衝的,畢竟有不少人,不想看著蕭靖坐穩戶部尚書之位。”
“緊接著,是虞都內外諸坊,出現一些命案,期間還夾雜有小案,這就把巡捕營給架起來了。”
“為何會這樣,這與天子大婚緊密相連,關鍵是以上種種吧,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是挑明的。”
“用牌桌上的規矩來講,有人出牌了,那你也要出牌,而不是把牌桌給掀了,真要這樣,今後誰還上牌桌?”
“姑父說的對!”
“駙馬爺英明!”
楚徽、臧浩一前一後,捧起劉諶講的話。
“現在的情況,是在這牌桌旁,又他娘的另起一牌桌。”
劉諶看了二人一眼,皺眉道:“這兩個牌桌,都想叫天子出牌,可問題是這牌桌,本就該天子說了算才對,天子想不想出牌,那是看天子心情的,而不是被人逼著出牌。”
“大虞的天,隻有一個!!”
“這算什麼?”
“是吧!要不說姑父看的透徹呢。”
楚徽拍手叫好道:“要不姑父能當衛尉卿,能兼領兵馬司,能兼領那啥,是吧!”
榷關總署一事,今下知曉的人還很少。
即便臧浩都不知曉。
“八殿下說的對。”
臧浩雖然聽出了,但卻沒有細想下去,反順著楚徽話茬接道:“臣很早就瞧出了,陛下對駙馬爺是極其看重的。”
“得得得。”
劉諶擺手道:“現在的情況是不管天子怎樣想,我等需要先做些什麼,可問題是怎麼做?去抓人?”
“抓那些泄露考題的?”
“好,暫不論這考題,跟禮部案牘庫封存的,究竟是不是一致,這事做了,那天子威儀必然受損啊。”
“彆忘了,今下可有很多人,在暗地裡瞧著呢。”
“更彆提能得到考題的群體,還是很多很雜的,他們的來曆怎樣,出身如何,短時間內根本就查不清。”
“抓了泄露考題的,那得到考題的抓不抓?不抓,這事兒渲染起來,就虞都聚集的學子會願意?”
“這要敢鬨騰起來,勢必影響到朝局,誰又能確保在此態勢下,不會有人突然在朝堂上發難呢?”
楚徽、臧浩眉頭微皺起來,這正是他們所考慮的。
“可不抓呢。”
劉諶端起茶盞,呷了口,潤潤喉繼續道:“跟禮部案牘庫封存的不一樣,這還好說點,雖說後續可能會有些風波,但這都還算可控。”
“怕就怕什麼。”
“怕跟封存的一樣,真要是那樣,這件事要這樣下去,通過科貢選拔出來的學子,又有多少是真才實學的?而大虞現在需要的,就是真才實學的臣子!!”
“不止是這樣。”
楚徽聲音低沉道:“除了姑父說的這種,還有一種可能,即在科貢召開之際,有人把此事捅了出來,那舞弊醜聞就出來了。”
“一旦是這樣的話,問題就更嚴重了。”
臧浩皺眉道:“種種矛頭無不指向天子,這對天威是極大的影響,現在下官擔心的,是這件事,究竟是一些人各自為之,還是彼此間聯係起來。”
“如果說是前者,那還好些,如果說是後者,那……”
講到這裡時,臧浩沉默了。
這就是他猶豫的地方。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先前立下不少功績,可遇到問題了,不能把問題拋給天子吧,那要是這樣的話,要你是乾什麼的?要錦衣衛是乾什麼的?
“所以說啊,現在就缺少一個契機!!”
劉諶重頓茶盞,長歎道:“想搞清楚這一切,是在不驚動那幫人的前提下,有一個風波能驚動虞都,這樣我等才有機會做些什麼。”
楚徽、臧浩無不點頭表示認可。
這麼複雜嗎?
聽到這些的黃龍,此刻雙眸微張,驚詫的看向三人。
“殿下!!出事了!!”
“指揮使!出事了!”
而在黃龍驚疑之際,堂外響起兩道聲音,緊閉的房門被推開,羽林郎郭煌,錦衣衛龐虎一前一後,在道道注視下跑進堂內。
坐著的劉諶站起身來。
楚徽皺眉上前。
“何事!”
聽到楚徽所問,郭煌、龐虎相視一眼,郭煌上前作揖,“就在剛剛,有不下數百眾學子齊聚朱雀大道,披露今歲科貢考題泄密!!”
“不止是這樣。”
龐虎緊隨其後道:“這事兒一鬨出來,就引得不少學子彙於朱雀大道,現在虞都快炸鍋了。”
這不就來了嘛!!
楚徽、劉諶、臧浩聽到這,無不雙眸微張起來,三人的臉上,此刻的表情很精彩。
“姑父?”
“殿下?”
在此等態勢下,楚徽看向劉諶,劉諶看向楚徽。
這是怎麼了?
不明所以的郭煌、龐虎見到此幕,無不露出疑惑的神色。
“臧指揮使,要是有件把天給捅破的事,錦衣衛敢乾嗎?”在看了眼楚徽後,劉諶轉身看向臧浩道。
“那要看是什麼事。”
迎著劉諶的注視,臧浩神情自若道:“如果是蕩平奸佞,那錦衣衛就敢!錦衣是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魑魅魍魎,錦衣斬之,天子鷹犬,橫蕩不臣!”
“對!這話說的對!”
劉諶伸手道:“要是臧指揮使相信本官的話,那本官想請臧指揮使做一件事,當然,此事的抉擇權在臧指揮使。”
“衛尉卿請講。”
臧浩不卑不亢道。
這個時候臧浩稱劉諶職官,而非駙馬爺,這就代表了臧浩的態度,而看到臧浩這態度,劉諶這心裡甚是高興。
因為臧浩拎得清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