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諶在一件事上揣摩的很透,即盤根錯節的六扇門無法跟強勢崛起的錦衣衛並存,楚淩要真這樣做,就犯了極致命的決策錯誤!
拿下薛蹇為首的六扇門,最大的政治目的,是借勢力壓皇太後徐貞之威,這一目的楚淩達成了。
由此使得一些群體,特彆是歸屬徐貞這一係的,會生出很多想法,而有了想法,就必然會有忌憚與顧慮。
這就讓楚淩主導的改變,會持續在中樞發揮作用。
而除了這一點外,還有很多目的性謀劃,這其中最大的目的性謀劃,是叫強勢崛起的錦衣衛,在經曆成長與蛻變下,能夠將威名從中樞向地方傳導。
如果在這等大勢下,楚淩叫六扇門與錦衣衛並存,且不說所涉職權的重疊,會給大虞帶來多少傷害,單是既定的各項謀劃部署,就可能因為這一變動而出現偏轉,所以楚淩怎會做這種蠢事。
不過呢。
六扇門查封歸查封,可遍及中樞與地方的觸角,還有長久維持的威名,是楚淩所不能忽略的。
所以六扇門重組就順勢誕生了。
儘管六扇門爛到根子上了,但要是能處理得當,將爛根給砍掉,把一些枝蔓剪掉,六扇門未必不能涅槃重生。
羅織,這個有能力卻固執的皇親國戚,就體現出他的價值了。
“為陛下分憂,為社稷分憂,乃是作為臣子的本分。”
在楚淩的注視下,羅織沉默許久,才作揖行禮道:“隻是臣身為皇親國戚,按大虞禮法宗規,按大虞祖製來論,是不能涉政的。”
“六扇門走私一案,臣雖不知牽連多少,但臣也能猜想一二,此等大案要案,不能因為臣而出現變數。”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聽到這話的劉諶,皺眉看向了羅織。
這就是劉諶為何對其印象很深的緣故。
太固執了,固執到讓人覺得執拗。
“依著你的意思,武安駙馬被朕委以重任,就任衛尉寺一職,是朕僭越了大虞禮法宗規,違背了大虞祖製?”
在此等氛圍下,楚淩盯著羅織說道:“要是按你說的來辦,朕現在是不是該頒旨罷免了武安駙馬?”
“臣不是這個意思。”
羅織保持作揖姿勢道,可說完這句,卻沒有再說彆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
楚淩冷哼一聲,拍案喝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在告訴朕,哪怕知道有不好的事發生,即便這些事在損害社稷根本,但是有禮法宗規在那擺著,有祖製在那放著,可明明有最合適的人選,但還要退而求其次啊!!”
“臣有罪。”
羅織跪倒在地上。
你啊,你啊,真是分不清楚形勢啊。
見羅織如此,劉諶眉頭緊皺起來。
禮法宗規也好,祖製也罷,向來是約束臣子的,還沒見過約束天子的,真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倒反天罡啊。
“叫錦衣衛指揮使臧浩來見朕!”
在劉諶思慮之際,楚淩看了眼跪地的羅織,語氣冷冷道。
“奴婢遵旨。”
李忠出現在殿門處,畢恭畢敬的作揖行禮,隨即便轉身離去,但在轉身的刹那,李忠看了眼羅織的背影。
很快。
錦衣衛指揮使臧浩就來了。
“臣…臧浩,拜見陛下!”
走進殿的臧浩,朝禦前作揖行禮。
適才殿內的種種,不管是天子跟武安駙馬的對話,亦或是天子與永寧駙馬的對話,臧浩他都聽的真切。
這是天子叫他聽的。
“把錦衣衛查清的,還有正在查的,叫他好好看看!”楚淩表情冷漠,伸手指向跪地的羅織,對臧浩說道。
“臣遵旨。”
臧浩行禮道,隨即朝羅織走來。
而在此時,李忠從殿外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摞奏疏,這是臧浩今早進宮時帶的。
“永寧駙馬,請看。”
在從李忠手裡接過那摞奏疏後,臧浩便對羅織說道:“截止到今下,錦衣衛查清並結案了北軍貪腐,武庫、糧倉虧空,向有司移交了陳堅案,主查的尚有六扇門……”
“叫他自己看!!”
臧浩的話還沒講完,楚淩就喝道:“他覺得禮法宗規,大虞祖製要遵循,可他卻忘了一點,這天下有多少人,嘴上講著禮法宗規,大虞祖製,可心裡卻沒有將這些真正當回事過,真要當回事,那大虞就不會如此!!”
臧浩閉嘴不言,但看羅織的眼神,卻帶有些許淩厲。
天子既看重你,可你卻敢忤逆聖意!
這是臧浩所不能接受的。
隻要天子一聲令下,臧浩就敢動手。
殿內的氛圍變了。
手裡拿著卷宗的劉諶,此刻低垂著腦袋而立,但眼神卻時不時的瞥向羅織與臧浩,直到這一刻,劉諶才知曉這都是天子有意為之的啊。
他領了榷關總署,天子有意叫羅織接管六扇門,而錦衣衛指揮使臧浩,卻好巧不巧的出現了。
要是不是天子有意為之,劉諶打死都不相信。
可天子為何如此青睞羅織啊?
這是劉諶想不明白的。
時間就這樣流逝著。
“看了這些,是什麼感受?”
楚淩盯著跪地的羅織,語氣冷漠道。
“該殺!!”
而此刻的羅織呢,則情緒複雜的盯著所持奏疏,在他身前還整齊擺放著不少他看過的奏疏。
楚淩站起身,甩袍朝羅織走去。
“你現在看的是涉及六扇門的奏疏吧。”
楚淩邊走邊說道:“最該維護大虞禮法,宗規,祖製,乃至是律法的有司,反倒成了僭越最厲害的。”
“你可知朕看到這些,是什麼感受嗎?”
“觸目驚心!!!”
“六扇門的所作所為,錦衣衛等有司倘若沒有查出來,這世間將有多少冤屈,被六扇門的人製造出來,這天下將有多少無辜,被六扇門的人逼上絕路!”
“朕叫你查六扇門走私一案,叫錦衣衛協辦,甚至必要時,武安駙馬會從中策應,你不會真的以為朕就隻想查此案吧!?”
“臣…”
羅織一時不知該講些什麼。
他是固執,但他不蠢。
“好好瞧瞧你手裡的那份奏疏。”
楚淩停下腳步,俯瞰著跪地的羅織,冷冷道:“諸如欺行霸市、逼良為娼、放貸、兼並土地這些多且雜的案情,不止牽扯到中樞,還牽扯到了地方,究竟有多少群體涉及其中,不到查清的那刻,是誰都無法預判的。”
“要不是錦衣衛身兼要職,還有眾多要案要細查,你覺得朕會將此案,從錦衣衛手裡拿走,叫你這個皇親國戚來查嗎?”
“適才,武安駙馬講的一句話,朕聽後很欣慰,也很感慨,朕叫武安駙馬講給你聽聽!!”
說這句話時,楚淩伸手指向了劉諶。
而劉諶了,聽到這話,立時低首上前。
先是對天子作揖行禮,隨即便對羅織說道:“臣太自私了,隻想著臣這個小家,卻忘了大虞這個大家。”
“臣不止是陛下的臣子,大虞的臣子,更是這個大家的一份子!”
“可在先前了,卻有一幫子外人,窮儘各種想法與算計,要搶奪這個大家的利,臣卻因為怕出事,怕擔責,心裡生出了猶豫……”
跪地的羅織,聽到這些話時內心極受觸動。
“臣有罪!!”
羅織叩首請罪道。
“朕最厭惡的,就是有罪二字!”
楚淩擺手喝道:“一句有罪,就能把一眾積弊與毒瘤解決了?若真是這樣,那朕什麼都不乾了,整日跪在太祖,太宗畫像前請罪!!”
劉諶的腦袋,埋的更低了。
“這差事,你接是不接?”
楚淩俯瞰著羅織道。
“臣接!!”
羅織叩首道:“臣也是這個大家的一份子!”
“那就給朕好好查!”
楚淩擲地有聲道:“查六扇門走私一案時,給朕把彆的也兼顧到!”
“臣領旨!”
羅織再拜道。
“起來吧。”
楚淩看了眼羅織,轉身朝那張寶座走去。
從他成為嗣皇帝後,最不放在心上的就是禮法宗規,真要是被這束縛了,那他就不該做大虞皇帝。
重用劉諶、羅織二人,就是在構建勳戚藩新體係,這是以楚淩為核心的統治革新,而與此同時,還有帝黨的調整與建設。
想要徹掌大虞,就必須建立遞次權力,這就要提拔各階級群體,叫合適的人,去到合適的位置上,隻有把這些做好了,話語權才能牢掌在手。
“你們各自都有要兼顧的職責。”
坐到寶座上的楚淩,看著劉諶、羅織、臧浩三人,眼神淩厲道:“而現在,你們彼此間又有要交流的職責,朕希望你們勠力同心,把該乾的事給朕乾好,把要查出的,還沒查出,還有藏得很深的奸佞敗類,統統給朕查出來!!”
“臣等遵旨!!”
三人立時作揖拜道。
“退下吧。”
楚淩擺手道。
“臣等告退!”
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楚淩嘴角微微上揚,六扇門的新執掌者,他已經選好了,接下來就看羅織怎樣做了,待一些事做成後,促成一些事推動與落實,那麼六扇門的重組,還有職權新劃分,就能跟著推動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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