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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在統治階層的群體,不管身處何位,多數是不可能僅靠俸祿維係的,名下隱藏的產業才是根本。
以權力為核心構建的政權,彆管是什麼性質的,都無法擺脫這種現狀,畢竟權能帶來的東西太多。
不止是在虞都,在大虞治下的通衢所在,便利所在,存在的那些商業勢力,或跟地方有關聯,或與中樞有牽扯,這玩意兒根本就杜絕不了,天下熙熙皆因利來,天下攘攘皆因利往,這才是人世間最真實的一麵。
“還真是開了眼了。”
不知過了多久。
逛了很多地方的楚淩,在一家茶館雅間歇腳,臉上露出幾分戲謔,“僅是糧鋪糧行這一行當,糧價相較叛亂發生前,多的能哄抬近七成,少的能漲幅四成,前線在忙著平叛,為此中樞要做眾多事宜。”
“可在後方呢,卻有一幫人在趁勢斂財,這還僅是在虞都,天下商賈皆願趕來的地方,朝廷坐鎮之處,朕實在無法想下去,在京畿一帶,在虞都以外的地方,究竟會出現怎樣的狀況。”
站著的李忠、孫斌、孫賁等一行人,無不是露出複雜的表情,儘管對於這些事,他們或多或少的皆有聽說,可這跟新君一起去看,那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辰陽侯,你府上持有的產業,有涉及這些的吧?”楚淩端起茶盞,漫不經心的對孫斌說道。
可這一問,卻叫孫斌心下一緊。
“稟陛下,臣府上的確有些產業。”孫斌忙上前作揖道“不過卻沒有涉及糧食的,有的是一些彆的產業。”
“緊張什麼,朕就是隨口一問。”
楚淩看了眼孫斌,隨即又看向孫賁他們道“你們府上呢?”
“稟陛下!臣府上沒有涉商產業!”
“臣府上也一樣!”
在孫賁、董衡、李斌幾人,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回答時,宗織、昌封卻平靜的上前稟道,儘管他們還沒資格管府上的事,但對府上的情況,他們是清楚的。
對宗織、昌封所講,楚淩一點不懷疑。
保、安兩國公府是不涉商,但楚淩也知在兩府名下,卻有著大量太祖、太宗賜予的田畝,甚至每年都有對應賞賜,這份殊榮在朝時很罕見的。
僅是靠每年收取的租子都是很可觀的。
何況保、安兩國公府立於朝,靠的就不是這些,人家靠的是戰場立功,宗川、昌黎兩位老國公,是無法再領兵征戰了,可他們的子嗣,乃至是部下,都活躍在軍中的,軍功才是這兩係的立足根本。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這雅間內,響起楚淩的輕歎聲後,孫斌他們無不露出複雜之色,對於新君所講,他們根本不知該怎樣說。
對於今日的所見所聞,他們的確是有不少觸動,可他們所處的位置,即便是有共情,但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逆勢去做善事?
彆鬨了。
短時間內做些不算什麼,可時間久了,勢必會得罪一大批人,嗯,就你們高風亮節,就你們心懷天下,就你們了不起!
一旦這種思潮出現,就等著算計出現吧。
一頂趁勢收買人心的帽子,真要扣在他們頭上了,那知道的是遭到栽贓陷害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真圖謀不軌呢。
‘牽扯到利益的事,隻能順勢而為,不能逆勢去變,真要這樣做的話,算計與掣肘就會接踵而至。’
瞧著眾人的反應,楚淩在心底輕歎一聲,‘眼下的大虞還算好點,仍處在王朝的上升期,真要到中期,乃至是晚期,各項利益完全固化,治下盤根錯節的利益群體盤踞,那除了推翻重開,根本就沒有彆的法子了。’
每每想到這些,楚淩就會感到慶幸,慶幸自己的幸運。
或許他現在還沒有掌權親政,甚至今下遇到重大挑戰與威脅,可在虞宮也好,在中樞也罷,仍有不少心屬大虞的人,他們或許有各自的想法,可真要遇到事兒了,他們是會站出來的。
身處在這人世間,隻要沾染到利益,彆管大小,一旦有人敢去觸碰既得利益群體,費儘心思得到的,哪怕是皇帝,也勢必會遭到反撲與對抗的。
正是知曉這些,楚淩才愈發明白一點,政治到底是什麼了,這他娘的就是妥協與讓步,即便是想做成一些事,但在時機沒有到來時,該低頭就要低頭,該隱忍就要隱忍,不然就等著被乾掉吧。
“走吧,回上林苑!”
想到這些,楚淩撩袍起身,對孫斌他們道“朕累了。”
“臣等遵旨!”
“奴婢遵旨。”
雅間內的眾人紛紛作揖應道。
這次微服私訪,楚淩看到了很多,儘管有不少,是他不想遇到的,但卻真實發生在民間,這讓楚淩生出不少想法。
真正的強者,是不會在遇到問題時,就無能狂怒,選擇破罐子破摔,或者乾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這是懦夫的表現。
如何在遇到問題時,能夠找尋到其中的解決辦法,並且真正去做出改變,這才是強者該有的。
“幾位爺慢走!!”
在茶館夥計殷勤相送下,楚淩一行離開了這家茶館,楚淩抬頭看著遠處餘暉,天際的雲似火燒一般,仍不住輕呼一聲。
“走吧。”
在原地駐足片刻,楚淩抬腳朝眼前車駕走去,李忠、孫斌一行相視一眼,無不表情凝重的跟了上去。
他們都知這次新君微服私訪,心情不是那麼的好,畢竟看到的種種,皆是朝廷需要兼顧到的層麵。
如果前線平叛之戰,沒有在短時間內結束,那麼這些碰到的問題,朝廷沒有妥善進行解決的話,是會造成不小的影響與麻煩的。
可對於他們而言,想解決這些問題,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隨便講講就能解決的,畢竟這牽扯到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某一類群體,甚至是更多,這就很考驗執政者的政治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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