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恢接任禁軍大統領,是在朝野間引起震動,甚至讓不少人密切關注,他們無不在等另兩位的態度。
可自始至終,虞宮是風平浪靜的。
這讓不少人感到心驚。
不可能啊。
不合理啊。
都發生這種事了,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事實上這種關注,維係了沒有多久,就被轉移到彆的方麵了,卸任禁軍大統領的平川侯韓青,準備統兵離開虞都了,這才是最關緊的。
得知這些的楚淩,心情那叫一個愉悅。
或許在促成此事上,中間的確出現些小插曲,可最終的結果和他預判的一樣,想將一件事遮掩下去,把熱度壓下來,就必然有更奪目,更具吸引的事件才行。
這就是輿情導向的厲害所在。
現階段對於大虞而言,沒有什麼事比諸王之亂更重要了,一切算計或掣肘,都要對此事進行讓步,進行妥協。
倘若真叫諸王殺進虞都了,那一切都是一場空。
楚淩就是要叫那些有密切利益牽扯的人,都迫於大勢的改變,而對一些事的發生,選擇默默接受。
當初宣宗駕崩,各方博弈角逐,將他給推上皇位了,成為了大虞嗣皇帝,自始至終,有人問過他嗎?
沒有!
如果不是他夠謹慎,能忍耐,天知道在禦極登基之後,因為他講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會帶來什麼後果。
這種滋味是怎樣的。
楚淩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也叫各方都好好嘗嘗!!
逆勢改運,這種魄力與意誌,不是誰都具備的,畢竟在看不到的地方,需要承受的太多了。
壓力是真能將一個人在無形間壓垮的。
“停下吧。”
虞宮。
原本行進的隊伍,隨著一道聲音響起,立時就停了下來,楚淩從攆轎上下來,臉上是沒有表情,但心裡卻掀起漣漪。
眼前的建築,跟他記憶裡的映照,讓楚淩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走著去吧。”
楚淩撩撩袍袖,平靜道。
“喏!”
李忠作揖道。
可眼中卻閃過一絲異樣。
今日,本該是送韓青一行離都,急赴前線平叛的日子,新君與三後都要擺駕太極殿,召韓青等平叛將校,將最後一道流程走完,以彰顯皇室及中樞,對於這次平叛的重視程度。
可臨了。
長樂宮卻頒來太皇太後懿旨,讓新君去後宮見那位,此事叫大興殿的不少人,都感到很奇怪。
但奇怪歸奇怪,卻無人敢違背此懿旨。
至於楚淩,直接就擺駕來了。
相較於李忠想的種種,楚淩根本就沒有想這件事,他現在想的是彆的,禦極登基這麼久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見他的生母。
至於長樂宮頒的那道懿旨,楚淩知道他那位皇祖母所想,不想叫自己再過度露麵了,這不是想打壓他。
隻怕是在前幾日,有些事在一些人心底想的多了,比如鳳鸞宮的那位,比如長秋宮的那位,當然也可能是與朝堂有關,但不管是誰吧,孫黎做這樣的決斷,是不想再出現任何變數了。
見到她,要說些什麼。
似乎跟記憶裡重疊的建築多了,楚淩的心反倒有些亂,從他的角度來講,對他那位生母,他是沒有太多感情的,畢竟他是後來者。
但記憶裡的思念,卻無時無刻的影響著他。
他是楚淩,但楚淩不是他。
尤其是他現在還做了皇帝。
楚淩禦極登基以來,一直沒有見他那位生母,哪怕在上林苑時,見了母族舅兄,甚至叫表兄黃龍安排進上林苑,可卻以時局為考慮,沒有提出要見,但真要歸根到底,楚淩不知該以何種身份去見。
記憶是殺不死的!
記憶裡,在六歲以前的虞宮,儘管備受冷落,遭到區彆對待,但楚淩是高興的,是無憂的,可從搬離虞宮,去了十王府後,楚淩就沒有笑過,整日裡孤獨的活著,而最期許的時刻,就是那有數的進宮機會。
但在進宮之後,楚淩沒有再見到笑容,甚至連關懷都沒了,有的隻是冷冰冰的回應,那時楚淩小,他沒有察覺到他的生母,對他那樣時,眼眶是微紅的,自始至終是繃著身體的。
“時也命也。”
楚淩輕歎一聲,停下腳步,駐足看向眼前建築群,他這一刻的心情複雜極了,而李忠聽到這些,識趣的退後數步,緊接著便示意身後人群,不要再跟著了。
“李忠,你陪朕去見母後。”
“奴婢遵旨!”
主仆二人,就這樣走著。
在大興殿時,楚淩以‘母妃’稱自己生母。
但到了淩華宮,楚淩卻用了‘母後’來稱。
這一字之變,李忠如何不明白呢。
淩華宮,還跟記憶裡的那樣冷清。
儘管楚淩已禦極登基,但這裡的一切都沒變。
“陛下,三宮這邊,還有內侍省,曾多次派人來淩華宮,想……”李忠低首跟隨時,沒有猶豫,就向新君解釋著前因後果,作為禦前服侍的心腹,李忠有必要將一些事,詳細的稟於天子,以避免天子因為看到的一些事,就做出錯誤的判斷。
“朕知道。”
楚淩卻擺擺手道。
按製,他既然登基稱帝,彆管生母此前身份怎樣,出身怎樣,成為太後,享受對於的特權與待遇,是必備的。
從他登基以來,世人隻知道三後,卻忽略了在虞宮內,其實還有一後,這固然有一些人的有意為之,但也跟淩華宮的那位,做出的種種表現密不可分。
身份,終究是要靠實力去襯托的。
可越是這樣,楚淩就越是有些擔心。
壓抑在心頭依舊的念頭,一旦有朝一日得到逆轉,那是不是會出現改變?
“兒!!”
一道壓抑情緒的聲音響起,叫楚淩停了下來,就見淩華宮正殿,穿著樸素,手裡拿著串念珠的黃華,眼眶微紅的朝楚淩快步跑來,而在黃華身後,則跟著幾名年長侍女,她們無不是噙著淚。
“娘~”
楚淩看著跑來的黃華,他的思緒一下被拉遠了,這跟他記憶裡的母親,似乎有不少變化,為何憔悴成這樣?
記憶在這一刻根本就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