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最高權力上的人,彆管是誰,都必須要做到一件事,不管發生什麼,麵對什麼,那都不能輕易下場。
彆管好的,壞的。
親自下場了,就代表與手下的人,那層若隱若現的神秘感被刺破,一旦有這種情況,有些東西就變了。
贏了,你該贏。
輸了,你不行。
作為上位者,在任何時期都要有物色的人選,來通過這些人去表明意誌,這可以是嫡係,也可以是旁係,更可以是敵對,總而言之就一句話,意思要表達,事情要去做,但發起號角的不能是自己。
不然就沒有了緩衝餘地,這樣發生不可控之事時,就喪失了超然的地位,從而被人算計與掣肘。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叫所有人都猜不透你的真實想法。
孫黎她們叫楚淩講話,目的就在於此。
而楚淩選擇韓青,同樣也是一樣。
諸王之亂這事太大了,特彆是發起者,參與者,是太祖的兩位嫡子,這是親兒子砸親爹創的基業,不論成敗,傷害的都是大虞根基!
“……”
隨著韓青將知道的,講給殿內諸臣,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不少人的臉上露出震驚,難以置信的神情。
“居~”
而在這等境遇下,昌黎瞪大雙眼,壓著心頭驚怒,就要從朝班中走出,但卻被宗川一把拉住。
嗯?!
昌黎憤怒回首,但當看到是宗川時,昌黎皺起眉頭,宗川微微搖頭示意,可昌黎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宗川瞪眼怒視。
昌黎垂著的手緊攥。
手背更是青筋暴起。
但他明白宗川何意。
反觀宗川,此刻卻皺眉看向禦前,目光落在孫黎處,一切都解釋通了,可宗川的目光此刻卻無比複雜。
主母,您可一定要挺住啊!
主母,您可一定不要糊塗!
宗川的手攥的更緊,發生這麼大的事,如果天下皆知的話,那不知有多少人,在明裡暗裡盯著!!
太祖的嫡子,太宗的親兄弟,海王雄,靖王風,不好好做大虞宗藩,為大虞社稷分憂,相反卻因為太祖之孫,太宗之子,宣宗之弟繼位,選擇以下犯上,造楚氏基業的反,這震動如何會不大。
“這不可能吧!”
沉寂許久的大殿內,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打破了此間平靜,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彙聚過去。
時任國子監祭酒的範輝,顫巍巍的從朝班中走出,八旬高齡的他,無法相信韓青講的話是真。
“範老卿家覺得這是假的?”
一直在觀察的楚淩,看著走出的範輝,語氣平靜道。
“稟陛下,稟三後。”
範輝的手顫抖抬起,朝禦前作揖道:“臣不相信這是真的,臣早年為太祖諸子啟蒙,第一課講的就是宗法禮製,海、靖兩王怎會做這等糊塗事啊!!”
對這位老臣而言,他萬不敢相信,他曾經啟蒙授業的兩位王爺,特彆是在太宗身邊,這二位是恪守禮製的,怎麼現在……
孫黎在聽到這裡時,被袖袍遮擋的手微顫。
她又何嘗不願相信這是假的啊!!
這世上,最不願相信海、靖二王會反的,不是彆人,正是她這位親娘啊!!
可安東道刺史史鈺,是她嫡長子生前最信賴的肱股重臣,此人又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這等栽贓陷害之事,彆人或許會做,但叫史鈺去做,這斷無可能的。
何況安東道的八百裡加急,所呈內容是查明很多證據的,關鍵是這封急遞奏疏,是血書!!!
這叫孫黎怎樣想?
“這可不一定。”
一人從朝班中走出,講的話,讓不少人看去,現任兵部尚書的武駿,臉色凝重道:“早在太宗朝時,二王就私下增擴護軍!”
“按虞製,就藩宗王的護軍,是有明確建製的,親王五千,郡王三千,可事後據朝廷所查,海、靖二王竟私下增擴護軍達近萬!!”
還有這等事?
楚淩眉頭微挑,但看殿內諸臣表情不一,他就知此事不簡單。
“武大人,此事不能這樣論。”
武駿話音剛落,就有人站出來了,“此事雖說海、靖二王僭越虞製,但也事出有因,那時北虜慕容……”
“不管是否事出有因,但大虞宗法禮製,二王僭越是事實!!”
武駿皺眉打斷:“縱使北虜慕容野心勃勃,想對我朝邊陲有犯,但中樞豢養的戍邊軍,也不是吃素的!!”
作為大虞的兵部尚書,發生這等事,不管大都督府、勳院這邊是何態度,兵部必須要有態度。
如果此事是真,那真是開了很惡劣的先河!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倘若中樞在此事上,表現得猶豫不決,如果海、靖二王會同一些宗藩真造反了,這等於又給他們寶貴的時間。
甚至於說,在此時此刻,他們聚在太極殿商榷此事,經安東道急遞的諸王之亂,已在地方肆虐,這產生的影響太大了。
各道府縣怎麼辦?
北疆會有什麼震動?
北虜慕容知曉了,會做什麼事來?
就因為這一件事,大虞地方乃至邊疆會衍生出諸多的變數出來,可對今下的大虞而言,最不能有的就是變數啊。
徐貞、王琇表情凝重,她們的目光,從眼前的朝班,無不默契的投向一處。
太皇太後孫黎!
出現這種事,是她們中的任何一位,都不願看到的。
看看眼下的朝堂,因為諸王之亂一事,就已經產生分歧了,如果此事是真,那地方又會亂成什麼樣?
這件事,但凡是彆人急遞的,或許她們還不會這樣篤定,可偏偏就是安東道刺史史鈺,這就不由得她們不往最壞的方麵去想了。
“怎麼會出現這種事啊。”
“是啊,為何要這樣做啊。”
“如果此事是真,那安東道必首當其衝啊。”
“不止!安北道也安生不了。”
“真要是這樣,那北疆……”
此刻的大殿內,開始出現議論聲了。
楚淩坐在寶座上,看著朝班中表情各異的諸臣,還有那些說話的人,他表現得很平靜,這跟他預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