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
黑夜下,一簇篝火燃燒,趙彥席地而坐,手中拿著木棍,在火光映照下,趙彥臉上沒有喜悲。
趙貫站著。
“咱這位陛下心思太細密了。”
不知過了多久,趙彥低沉道:“這出乎了咱家預料,對於掌權,隻怕陛下早就有了想法,且一直都在做。”
“您是說那些小人物?”
趙貫露出詫異,走上前道:“可……”
“可什麼?”
趙彥扭頭看向趙貫,趙貫見狀忙蹲下身,趙彥平視這個他認的義子,“你也好,咱家也罷,包括夏望、李忠他們,有哪個不是從小人物爬上來的?”
“這樣的例子還少?”
“韓青,揚名大虞前就是賊配軍出身,的確,被太宗重用前,是憑借自身悍勇,在北疆闖蕩些名聲,也做到平北將軍,可你想過沒有,為何偏就是他,成了平川侯?”
“因為太宗看重。”
趙貫低首道。
“就是這個。”
趙彥雙眼微眯道:“如果不是太宗看重,他韓青即便在北疆殺再多敵,可做了平北將軍後,他立下的功,真就屬於他嗎?”
不見得。
趙貫心裡暗道。
“咱家知道你怎麼想的。”
趙彥將木棍丟進篝火,盯著飄散的火星,“覺得當今這種形勢,特彆是三後與朝堂的微妙關係,諸派各係間的明爭暗鬥,陛下做這樣的事,早晚會叫一些人受不了。”
“但你卻忽略了一點,咱這位陛下,自始至終,可沒有單獨對誰籠絡過,所做的每件事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你可知是什麼?”
“您是說…大義?”
趙貫麵露疑惑道。
“正是!”
趙彥起身道:“大義,看似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在當下這等複雜形勢中,新君年歲小,這的確有種種不便。”
“但恰恰是年歲小,又給新君帶來很多優勢。”
“如果新君禦極登基後,表現得太過懵懂,對三後中的一位,乃至所有,都表現得很依賴,沒有自己的主見與想法,那新君反倒危險了。”
“但要是能表現得異於常人,而在做的每件事,又都占住了大義,事情反倒不好說了,因為大虞的人心還在!!”
趙貫點點頭,他明白自家乾爹是何意了。
“可是在太多時候,陛下都處在被動下。”
趙貫想了想,看向趙彥道:“就像李進一事,如果陛下沒有來上林苑,而是繼續待在虞宮,那……”
“這世間,不可能所有好處,都叫一人占了,哪怕是皇帝。”
趙彥笑笑,“可在咱家看來,陛下在那時來上林苑,反倒比待在虞宮要強,哪怕在這期間,已經有很多雙眼睛,甚至是手,開始盯緊或伸進上林苑了。”
“但憑借察嵐圍場的種種,特彆是陛下的犒賞與厚賞,就已經讓上林軍,乃至禁軍,都有了些變化。”
“您的意思是厚積薄發?”
趙貫雙眸微張,驚詫的看向趙彥。
“一時輸贏,算不得什麼。”
趙彥神情有些悵然,“這等複雜且微妙的局勢,不止是對陛下,也包括大虞,其實都算的是好事,陛下先前空缺的太多,有些道理本該在言傳身教下,在做事中,在扶持下,一點點感悟,可陛下沒有這種經曆。”
“命數這東西,說不準,可既然在時局推動下,陛下坐了這個位置,那陛下就必須要直麵才行。”
風趁勢而起,吹動著篝火飛舞,使火星四散,看著趙彥的背影,趙貫若有所思起來,有些事或許是他太急了。
……
“…隻聽此名,這身貴氣就難掩!”
彼時的上林宮。
寢殿內。
楚淩麵露笑意,看著眼前的二人,相較於那位拘謹的中年,楚淩的目光,皆聚焦在身旁的少年上。
“陛下謬讚了。”
少年不卑不亢,朝楚淩作揖拜道。
見少年如此,楚淩笑意更盛。
這少年,雖穿著身寺人衣袍,但眉宇間卻透著英武,尤其是那雙劍眉,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不過中年的表現,就讓楚淩有些失望。
這兩位不是彆人,正是楚淩的母族舅兄,來上林苑這麼久,直到現在,楚淩才叫李忠將他們召來。
為不引人注意,二人換了行頭。
“表兄,若朕叫你暫在上林苑,當馬奴,你可願意?”看著眼前的少年,楚淩收斂心神道。
既然中年表現不行,那就不能待在上林苑。
“願意!”
黃龍點頭道:“隻要是陛下想的,臣願赴湯蹈火!”
好!
楚淩心中暗暗讚許,僅是通過這些話,楚淩就知他這個表兄,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更知召他們來,究竟是想要乾什麼。
相較於這份聰慧,楚淩更看重的是其果決與沉穩。
尚未及冠的年歲,在這等氛圍下,偷摸來到了上林苑,但凡是換作尋常人,不是生出驕縱,就是緊張至極。
可在這期間,卻無一人知曉這兩位的存在。
這代表著什麼?
在過去無數個日夜下,黃龍都在做一件事,等待著他那位表弟傳召,甚至在這期間,還要寬慰其父。
“朕今後可能極少見表兄。”
想到這裡,楚淩有意說道。
啊?
一旁的中年聽後,卻有幾分錯愕。
“那臣就踏實喂馬。”
還不等中年深想下去,黃龍就低首道。
記憶裡,楚淩對他母族的親戚,了解並不多,年幼時養在虞宮,是聽過其母黃華講的種種,可印象並不是很深,甚至在宮時,他也就見過其舅一麵,此後就再也沒見過,哪怕是後來搬到十王府去。
“那表兄就踏實喂馬。”
看著黃龍,楚淩上前道:“不過表兄卻不能隻喂馬。”
講到這裡,楚淩看了眼李忠。
“兩位,請隨咱家來。”
李忠當即上前,不等黃龍講什麼,就伸手示意,黃龍立時明悟,沒有多說彆的,見其父不動,黃龍伸手拉了一下,父子倆遂在李忠的帶領下,離開了寢殿。
遇到塊璞玉。
看著黃龍離去的背影,楚淩露出淡淡笑意,隻是他也明白,璞玉沒有經磨礪,那是成不了玉器的。
在楚淩掌權的謀劃中,母族外戚是其中之一,沒見黃龍前,楚淩沒有篤定一些事,畢竟不可靠的母族,那就當不存在吧,彆怪楚淩無情,實則是他要走的路,看似風淡雲輕,實則暗潮洶湧!
走錯一步,對楚淩的代價都太大了。
可在見到黃龍後,楚淩對一些事有了決斷,他這位表兄,如果能經受住考驗的話,今後要肩負些擔子!
至於背刺,楚淩沒有想過,大虞皇帝的母族,這等特殊身份,除了皇帝本人,誰還會敢拉攏呢?
血緣關係,在一些時候是抹不掉的,特彆是還牽扯到了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