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天際的雲似火燒,不時有鳥雀飛掠,紅與金之間,多了幾點黑,但卻很快就消失了。
察嵐圍場禦台一帶,隨著第一支百人隊歸來,多了幾分熱鬨與人氣,馬兒緩緩行進,旌旗隨風而飄,人在說笑。
“這支隊伍的百夫長是誰?”
望著朝禦台行進的隊伍,楚淩露出淡淡笑意,這才是察嵐圍場該有的,好男兒就該儘情展現自己,遇人遇事就知唯唯諾諾,活著又有何意思?
“稟陛下,叫端木玉。”
李忠低首走來,作揖拜道:“此人是北疆人士,在北疆軍中效命七載,因表現不俗,特調進上林軍,現任什長一職。”
“才什長?”
楚淩生出好奇。
“是的陛下。”
李忠回道:“此人原任軍侯,但調來上林軍任職後,多次在上林苑私狩,聽聞是上林監巡察各處時,意外撞到此人,所以就被降職留用。”
這就難怪了。
楚淩笑了起來,能夠從上林軍各部中挑出,到各狩獵百人隊中,那都是不俗的,在這等悍卒紮堆中,一個什長能臨時擔任百夫長,叫其他人聽從號令,沒有點真本事,肯定是不行的。
“既違背上林苑令,他為何還能留用?”
楚徽卻疑惑的看向李忠。
“回八殿下,此人的能力極強。”
李忠低首道:“在北疆軍某部效命七載,但在頭年就能熟練操駕各式戰車,此人曾在北虜某一部落,出兵襲擾所在駐地時,領十餘駕戰車追擊,殺虜近百,繳獲戰馬兩百,解救被俘袍澤數十眾。”
“這麼厲害!”
楚徽露出驚詫,抬頭去看抵近禦台的端木玉一行時,見端木玉長的白淨,這心裡更是驚奇了。
楚徽無法將李忠講的那些,跟他看到的端木玉聯係到一起。
“噠噠~”
遠處傳來雜亂馬蹄聲,在餘暉撒照下,數以百計的騎兵分成數股,速度極快的朝禦台方向馳騁。
為首的正是上林騎。
與端木玉所領百人隊不同,這支在察嵐圍場狩獵的百人隊,不管是百夫長舒玉慶,亦或趙恒誌,江虎,蘭澤,欒進忠這幫人,個個臉色凝重,儘管在隊伍之中,不少上林騎馱著所狩猛獸,但他們似不怎麼開心。
“老端快看,上林騎回來了!”
停靠某處的戰車上,仇海探著腦袋,見馳來的上林騎,不少都臉色凝重,甚至還帶著些陰沉,咧嘴朝端木玉笑道。
“端木!!”
端木玉瞪眼怒罵仇海,“老子叫端木玉!端木是複姓!”
“嗐,都一樣。”
仇海擺擺手,無所謂道:“你瞧他們的模樣,哈哈,怕是這心裡不爽利啊。”
“哈哈!!”
仇海的話,叫左右都大笑起來。
端木玉嘴角微抽,無奈的聳聳肩。
跟這幫殺才費口舌,純粹給自己找氣受。
在這等笑聲下,舒玉慶所領上林騎抵達,麾下有不少上林騎,眼神冷冷的盯著這幫瘋子!
“嘖嘖,收獲頗豐啊!”
宮武瞥了一眼,笑著看向舒玉慶他們,“看來這次狩獵的頭魁,非你上林騎莫屬了,老舒啊,你們這次得了賞賜,可彆忘了兄弟們啊,這不管咋說,咱可都同屬一軍啊,是親袍澤啊。”
“你!!”
上林騎中,江虎瞪眼看向宮武,還有發笑的眾車營兵,但卻被舒玉慶橫鞭攔下,舒玉慶看向宮武他們,“若得賞賜,必少不了你們。”
“那就好!”
“誰說上林騎必得頭魁!”
宮武話還沒講完,另一支騎兵就趕來,為首那人眼神冷冷,掃了端木玉一行,隨即騎馬朝舒玉慶走來,“誰得頭魁,還不一定!”
禁軍騎歸來!
如上林騎歸來一樣,這幫悍卒冷冷盯著端木玉一行,錯非是禦前,一場混戰隻怕不可避免。
“老端,還是你啊。”宮武站著,伸腿去碰端木玉,低聲道:“一場狩獵,叫上林騎,禁軍騎都記住咱們了。”
“狩獵嘛,誰有本事,誰得。”
端木玉滿不在乎,看了眼舒玉慶他們,“這上了戰場,還謙讓起來,這敵不知殺來多少了,兄弟們,搬獵物!!!”
說著,端木玉聲音大了起來,隨即便從戰車上跳下。
“喏!!!”
興奮的應諾聲響起,隨即宮武、仇海一行,在道道怒視下開始搬獵物,可這幫人卻渾然不在意,相反卻個個驕傲。
哎,這是從上林騎、禁軍騎合狩下搶到的。
這頭也是。
這頭還是!!
眼前這一幕,明眼人都能瞧出來。
“看來這場狩獵,中間出不少趣事。”
禦台上,楚淩露出笑意,看向韓青、孫斌道:“平川侯、辰陽侯,你們覺得這次狩獵,誰能得到頭魁。”
“這個臣不好說。”
韓青作揖道:“參加察嵐圍場狩獵的,皆是我大虞的精銳,這次參與的人如此多,恐其中變數很大。”
韓青這話說的滴水不漏。
沒有因為自己是禁軍大統領,就有意偏袒禁軍這邊。
“臣倒是覺得頭魁,恐是從上林、禁軍兩騎中角逐出。”見韓青如此,孫斌想了想,作揖道:“至於誰能拔得頭魁,那還要等查驗後才知。”
“車營兵沒希望?”
楚淩故意問道。
“隻怕沒有。”
孫斌搖搖頭道:“從他們所乘戰車,配的那些戰馬來看,在狩獵之初,這幫車營兵表現不俗,不然上林、禁軍兩騎歸來時,一個個是那種反應了,但也恰恰是這樣,使兩騎都鉚足一股勁兒,誓要比個高下。”
對軍中兒郎的這種較量,孫斌太清楚了。
說實話,對於統兵將校而言,他們是希望看到這些的,倘若連爭強鬥狠都沒有,那麾下如何有血性?
沒有血性,如何殺敵?
隻要能做到不偏頗,彆拉一派,壓一派,控製好力度,適當的放寬些,這對麾下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在說話間,越來越多的人歸來。
“李忠,派人去查驗吧。”
楚淩笑著看了眼孫斌,隨即對李忠伸手道,“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支隊伍,能奪得頭魁!”
“喏!”
李忠作揖拜道。
對楚淩而言,有血性是好事,特彆是禦前的這幫隊伍,倘若連他們都沒了血勇,隻怕大虞軍隊上下,早就墮落糜爛了,軍隊墮落勢必是從中樞開始的,中樞不成了,哪怕邊疆或地方的有些還成,但大部分隻怕都不中用了。
察嵐圍場的一場狩獵,能讓楚淩從中看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