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察嵐圍場。
某處坡地。
緩緩行進的勳衛百人隊,一名勳貴子弟騎馬前行,皺眉講出心中所疑,“不就是一場狩獵嗎?那幫家夥如此拚命,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為賞賜?”
“也不至於這樣啊!”
“我現在想想就後怕,萬一車營兵卸甲,砸到人了,這狩獵還進行個屁啊,一個個等著被治罪吧。”
“他們不可能被砸。”
李斌瞅了那人一眼,神情淡然道:“倒是我們,如果規避不開的話,倒是會被卸下的甲砸到。”
“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人激動起來,舉起馬鞭道:“砸到咱們中的任何一人,他們……”
“他們怎麼?”
李斌出言打斷道:“是抓了他們?還是殺了他們?咱們勳衛中的任何一人被砸,就夠叫彆人恥笑一輩子!”
“李斌,你什麼意思!?”
那人皺起眉道:“怎麼就會被恥笑一輩子?這是狩獵,又不是打仗,你腦子魔障了吧!!”
“在這察嵐圍場,狩獵就是打仗!!”
李斌不為所動道:“放出來的猛獸,就是來犯強敵,誰狩殺的獵物越多,就代表誰斬獲的首級越多,首級就是軍功!”
“瘋子,一幫瘋子!”
那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二人的對話,被其他勳貴子弟聽到,有認可的,有不屑的,有錯愕的,顯然對於這場狩獵,很多人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他們參加狩獵的初衷,是為了不叫彆人恥笑他,至於更深層次的想法,他們根本就沒有去考慮過。
“都少說幾句!!”
就在此時,昌封冷厲的聲音響起,“現在是在狩獵,不是叫你們春遊的,誰要是不想繼續,就趁早離開!!”
對這支百人隊中,一些勳貴子弟的懶散表現,昌封是忍不了的,快一個時辰了,到現在連一頭猛獸都沒發現。
這要是空手而歸,昌封不敢想下去!
昌封的嗬斥,讓不少人不敢再言。
彆看昌封長的白淨,力氣卻大的出奇,自幼喜歡打架,尤其是群架,為此有不少勳貴子弟挨揍。
可挨了揍,卻沒一人敢登門討說法,
人祖父是昌黎,其威名傳遍天下。
最可氣的還格外偏袒,昌封打贏了,啥事沒有,被一群人圍毆,打敗了,人領著昌封就破門而入。
得。
這輸了不行,贏了也不行。
那就躲著唄。
所以昌封的朋友很少,宗織絕對是最鐵的。
用昌封的話,朋友不必多,有一二不論對錯,都站自己這邊的就行。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見無人聒噪,昌封皺眉道:“不行就分隊狩獵吧,至少這樣贏麵大些,這樣漫無目的的去尋,何時能尋得?”
“不行,太危險了。”
宗織搖搖頭道:“察嵐圍場太大了,且這幫猛獸野性未馴,它們可比人狡猾,咱們就是人多,這才能避免危險,真要散開了,隻怕風險會增大。”
“可…”
昌封剛想反駁,但見宗織微微搖頭,立時就明白怎麼回事。
不是所有的勳貴子弟,都像他們一樣尚武的。
“來了。”
一直沉默的孫賁,此刻警覺的看向前方,緊攥著手中長槍,宗織、昌封順著孫賁所看望去。
就見在前方高坡草地上,一頭狼呲牙,警惕的踱步前行,它的身上,臉上有傷口,流出的血乾涸,與毛發凝結的一起。
一頭。
兩頭。
三頭。
四頭。
在那高坡草地上,在這頭狼身後,越來越多的狼出現,見到這一幕,不少勳貴子弟都驚住了!
“快!調轉方向!!”孫賁暗叫一聲不好,精神高度緊張,厲聲喝道:“是狼群,快撤!咱們被盯上了!!”
“嗷,嗚!!!”
孫賁話音剛落,一道狼嘯便響起。
“嗷!!”
“嗷!!”
緊隨著那聲狼嘯,更多狼嘯響起,旋即一匹匹狼提速衝來,它們的眼眸帶著寒意,餓了許久的它們,要獵殺獵物。
“這麼多狼!!”
“快撤!!”
“噅溜溜!!”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勳衛百人隊亂了,而有人在慌亂間,竟然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三十幾頭狼衝來,這衝擊實在太大了。
“彆跑!!”
摔下的那勳貴子弟,見坐騎嘶吼著就跑了,立時就怒吼起來,此刻的他手腳微顫,他不是沒狩過獵,也不是沒獵過狼,但那都是幾十人聚著,去圍殺一頭獨狼,哪兒像現在這樣啊!!
尋常認知下的狩獵,就是一群人追著獵物殺,期間歡聲笑語一片,最終狩殺獵物的,贏得無數人喝彩。
可察嵐圍場的狩獵,是他娘的放一群猛獸,沒有馴化的那種,關鍵是前一天,會餓它們一天。
察嵐圍場的賞賜,不是那麼好拿的!!
“彆他娘的叫了,快上來!!”
董衡騎馬上來,瞪眼罵了那人一句,隨即伸出手道:“你他娘的傻愣著乾啥,快點啊!!”
“哎,哎。”
那人這才回過神來,忙伸手抓住,董衡咬牙一拉,二人便合乘一匹馬,隨即便朝前疾衝而去。
而董衡並不知曉,因為他要救那個人,李斌可以放緩了馬速。他的朋友是多,但他心裡認董衡是兄弟!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彆亂!!”
見所有勳貴子弟,全都調轉馬頭馳騁,負責殿後的孫賁,此刻騎馬追上,大聲喊道:“誰善騎射,快去兩翼!!我負責壓陣,誰統兩翼!!!”
“算我一個。”
“我去右翼!”
在這等危急時刻,昌封率先喊道,隨即宗織便喊道,二人看都沒看對方,默契的朝兩翼馳去。
“持槍的,壓陣!!!”
見一些勳貴子弟,在馳騁下朝昌封、宗織靠攏,孫賁馳騁下繼續喝道,“這幫狼選出頭狼了,彆他娘的亂!!!”
見到有些勳貴子弟慌不擇路的跑,孫賁強壓心頭怒意。
也是在這一刻,孫賁突然明白其父當初對他講,統兵最怕遇到突襲,在威脅逼迫下,恐懼會在心底蔓延,屆時將不識兵,兵不識將,即便僥幸取勝,那麾下也將遭到巨大傷亡。
先前孫賁還不理解,可現在他理解了!!
人在麵臨威脅時,恐懼會在心底放大,在求生的本能下,人會隻顧自己的,什麼軍規,什麼軍紀,早就拋到腦後了,除非是能贏得所有人信賴,堅信靠他指揮能取勝,否則潰散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