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對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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勳國公李進造反一事,從李敢趕至川武,見到劉雍的那刻起,就注定會變得複雜,這點劉雍最清楚。

這件事不是兩種明確的走向。

要麼是真反,要麼是構陷,不管是哪一種走向,查明了,中樞就能做出對應決斷,繼而叫天下知曉中樞意誌!

若是前者,那就奪爵株連,派遣大軍鎮壓,繼而震懾宵小之輩,以穩定大虞統治根基。

若是後者,那就徹查此案,揪出幕後元凶,繼而明確律法威嚴,還大虞功勳一個公平。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隻要大虞中樞處理足夠迅速,在消除風波與威脅之際,還能增強中樞威儀。

也正是這樣,才命劉雍親自帶隊。

可是眼下的情況,卻朝著所有人都沒想到的第三種走向傾斜,關鍵是事態已經明朗,這反倒棘手了。

“李進這廝糊塗啊!”

氣氛微妙的大殿內,宗川眉頭緊鎖,盯著劉雍、徐黜的背影,咬牙道:“就算想叫西川遭到重創,也不該用這種激進方式啊,即便中樞的情況不比先前,可在國仇麵前,一切都是能促成的啊。”

宗川的話,叫左右站著的幾位,一個個神情都變了。

“七哥,你彆忘了一點,他遭到西川暗殺了。”

在旁的昌黎眼神漠然,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徐黜,隨即對宗川道:“他有一點,的確沒有誇大,縱觀大虞上下,除了他以外,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西川。”

“人在時日不多下,真會在意世間規則,禮法嗎?”

“這件事,我倒沒覺得他做錯了什麼,西川對大虞而言是大患,這些年來西涼死的人還少嗎?”

宗川沉默了。

他如何會不知這些啊,可眼下的問題,是李進為了收拾西川,開了一個很惡劣的頭,如果在這件事上,中樞沒有一個明確態度,就這樣不清不楚的擱置了,或許多數人不會多想,但那少數呢?

嗯。

李進打著為大虞好,為社稷好的名義,作為大虞勳貴,作為大虞臣子,敢豎起妖後亂朝的旗號,繼而做出這等事來,那我也可以啊!

“輔國公,你的項上人頭,有社稷重要嗎?”

“還有,這所謂的血書,有國朝律法重要?”

在宗川思慮之際,徐黜的聲音響起,在大殿內回蕩,一言不發的三後,此刻表情凝重的看著徐黜,更在掃視殿內諸臣。

“相國大人說的沒錯!!”

在徐黜話音剛落,戶部左侍郎陳堅從朝班中走出,眼神淩厲道:“現在已不是李進是否造反那樣簡單了,這李進分明是目無法紀,擾亂綱常,依著本官來看,他這樣做,分明是為了報私仇!!”

一言激起千層浪。

陳堅的話,叫殿內眾文武騷亂起來,議論聲開始出現。

朝班中站著的蕭靖,暴鳶等一行人,還有孫河、宗川、昌黎、韓青這幫勳貴,無不流露出各異的神情。

“在本官看來,他李進分明是知曉自己時日不多,先前未報之仇,還有這次遭西川暗殺未果,種種加持下,叫他決意鋌而走險!”

陳堅擲地有聲道:“明明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不管是向三後稟明此事,亦或是向中樞有司急遞奏報,都是能尋求解決辦法的。”

“大虞跟西川是死敵,不死不休的那種,在這件事上,大虞必然要有態度,不然川逆猖獗下,如何能確保大虞邊陲安穩?”

“可李進卻為了一己私欲,居然愚弄眾多的戍邊健兒,這不是他李進的私兵,而是朝廷的大軍,甚至為了他的一己私欲,不惜裹挾眾多的戍邊健兒家眷,叫他們一路從西涼東歸虞都,拉起討伐的態勢。”

“本官實在是理解不了,為什麼要這樣做?!除了給他李進謀一個為國為民的名聲,為他李氏全族謀一個好名頭,本官再想不到彆的了!!”

“不管怎樣都是死,與其死的這般窩囊,倒不如死在征戰的途中,這樣中樞就被架起來了……”

“過分了!!!”

陳堅的話還沒講完,性如烈火的昌黎,就厲聲嗬斥道,在無數道注視下,昌黎從朝班中走出,冷冷盯著陳堅,“你真的了解勳國公嗎?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如此詆毀勳國公?!”

“依著安國公之意,他李進非但沒錯,反倒是有功了?”

陳堅渾然不懼,迎著昌黎的怒視道:“安國公不應該不清楚,李進這樣做,究竟會給社稷,會給朝廷帶來什麼吧?”

“還是說在安國公的心裡認為,隻要是為擊敗大虞之敵,那就可以不顧一切去做,這樣北疆,南疆等處也都能像李進這樣肆意而為了?”

“你!!!”

昌黎伸手指向陳堅,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但陳堅卻死揪著一點不放,甚至將這件事給擴大了。

這話,叫他無法回答。

說認可,那今後北疆,南疆等處戍邊軍,在那幾位的調遣下,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任何他們覺得對的事,那這樣豈不全亂套了?

說否認,那眼下領軍西征的李進,就被直接定性了,是,或許深入敵國腹地的他們,不可能知曉這些,可萬一他們取得大捷呢?最後非但沒有得到賞賜,卻被打上了圖謀不軌的名號,這是否會叫一些人心寒?

中樞的人,永遠理解不了戍邊的苦。

戍邊的人,永遠理解不了中樞的難。

這成了一個死結。

劉雍在見到此幕時,表麵沒有任何變化,但心裡卻生出了暗歎,這件事情就是這樣的複雜,他明知李進這樣做是對的,畢竟整個大虞沒有比李進更了解西川了,何況大虞眼下是這種境遇,即便知曉西川有進犯的意圖,可一旦上升到中樞,必然會有各種分歧,無法,大虞沒有一個強權皇帝了,沒有知武皇帝了。

三後是掌著大權不假,但她們先前都沒有經曆過這些,可戰場上的形勢稍縱即逝,拖得時間久了,那就可能會出現變化。

打仗,最怕的就是摻和太多算計,你想算計,我想算計,這仗還沒有開始打,就注定會敗!

可李進做的再對,但大虞的律法,大虞的社稷,大虞的秩序在這裡擺著,那在法理上來講這就是錯的,畢竟這算是一種要挾,如果在此事上沒有明確態度,難保今後不會出現類似狀況。

一旦出現,那就是大麻煩。

對錯,在很多時候就該清晰明確,但在很多時候,尤其是在特殊境遇下,牽扯到一些特殊的事,就很難劃定對錯,是對吧,又有錯的一麵,是錯吧,又有對的一麵,這該怎樣取舍,就很考驗上位者了。

可問題是大虞的上位者,名義上是楚淩這位新君,可他歲數太小了,所以實際上的上位者是三後,但掌權的太多了,尤其是最高大權,人一多,那就代表在一些事情上,勢必會產生分歧,而分歧就代表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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