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祖父責罰!”
保國公府。
正堂。
宗織雙膝跪地,雙手捧著藤條,不敢去看他的祖父,宗織知道他闖下禍事了,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作為勳貴子弟,在一些敏感事情上,是不能輕易去表態的。
家族的榮辱與傳承,有時就可能因為一件小事,而被有心之輩利用,但凡是有底蘊的勳貴,對於後代的教育都很重視。
“抬起頭來。”
宗川表情淡然,看著他最疼愛的嫡長孫,與宗織想的不一樣,宗川沒有生氣,甚至言語間帶有欣慰。
宗織不由生疑。
難道他沒有做錯?
“怎麼?連看祖父的勇氣,都沒了?”
見宗織不動,宗川眉頭微挑,“難道是在禦苑校場上,站出來給李進做保,全都給用完了?”
“沒有!”
宗織抬起頭道。
宗川嘴角微揚,心底生出感慨。
年輕真好啊。
這才是少年郎該有的風貌。
“你錯在哪兒了?”
想到這些,宗川看向宗織道。
“孫兒錯在…不該因自己的一時衝動,給我宗家惹來麻煩。”
宗織回道:“這件事是孫兒做的,與宗家無關,更與祖父無關,祖父要嚴懲孫兒,孫兒甘願領罰!”
宗川眉頭微挑,盯著宗織道:“聽你那意思,你心裡並不覺得李斌有罪,甚至希望看到李斌能重回勳衛。”
有這麼明顯嗎?
宗織一滯。
在李進造反一事上,大虞中樞是沸沸揚揚,那些掌握權柄的人,對此皆有各自的想法與看法。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
此事在虞都傳開後,在一些圈層也有熱議,與宗織年紀相仿的勳貴子弟,私下也是熱議不斷。
在這件事上,宗織覺得勳國公李進,絕對不可能背叛大虞,倘若他真做了,那先前在西涼算什麼?
那豈不成最大笑話了?
人的確是會變的,尤其是在牽扯到利益時,這點宗織從來都不否認,但李進這等歲數,即便真造反了,又有什麼用?
除了他的長子以外,其他人可都在虞都啊。
尤其是那個李斌,是極得李進喜愛的。
宗織把能想的都想了一遍,他也想不出李進造反的理由,至於妖後亂朝,那同樣是最大的笑話。
宣宗純皇帝意外駕崩,這對大虞的影響太大了。
那幾日他是在虞宮待著的。
或許發生的所有事,有不少他不清楚,可宣宗純皇帝的駕崩,的確是讓形勢變了,關鍵是宣宗純皇帝沒有皇嗣,這才有了後麵的事。
“在想些什麼?”
宗川的聲音響起,讓宗織心下一驚。
“沒,沒想什麼。”
宗織眼神有些閃躲。
其實在宗織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件事無法理解,為何大虞空缺的皇位,就叫尚未及冠的新君做了。
哪怕各方想要掌權,也不至於這樣吧。
有這種想法的,可不止宗織一人。
在勳衛當值的那幫勳貴子弟,有不少都想過這件事。
這跟他們心目中的大虞皇帝,是存在很大出入的。
但在禦苑校場發生的事,卻使得一些人的想法變了,或許他們的想法,對當前的大虞不那麼重要,但變了就是變了。
“是不是在你的心裡,就認為盛傳的勳國公造反一事,祖父會從中牟取些什麼?”宗川向前探探身,盯著思緒萬千的宗織道。
“在權力麵前,李進究竟是被奸佞構陷,亦或是真的反了,這都是不重要的事,這是你的想法吧?”
“沒,孫兒沒有。”
宗織心下一緊,忙開口解釋。
“你不必解釋。”
宗川笑著擺擺手,“你們這些小輩啊,是不懂我們這些老家夥的情誼,彆說李進這廝沒反,就算是真反了,那某也要查明真相!”
“你們這些小輩啊,不懂的事太多了,那個亂世離你們太遠了,你們永遠都不會明白,在我們這些老家夥的心裡,最不願再看到的就是亂世了。”
“祖父。”
宗織表情複雜,他不知一向話少的祖父,為何今日會講這麼多。
“情誼這東西,一代親,兩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宗川有些悵然,苦笑著搖起頭來,“沒有人知道,李進這廝為了社稷,為了大虞,究竟都舍棄了什麼。”
“更沒有人在意,有赫赫凶名的大虞勳國公,其實是最重情誼的!!”
“有些人覺得靠這些陰謀詭計,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那純粹是癡心妄想!!彆的事情或許能成,但此事斷不會這樣!!”
宗織的表情變了。
眼前這一幕,是他沒有想到的。
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在李斌這件事上,你沒有任何表態的話,那某定然會嚴懲你!”在宗織生疑下,宗川緩緩起身,語氣冷冷道。
“你們小輩的玩鬨,哪怕是打起來,我們這些老家夥都不會插手,但要是連明辨是非的能力,敢擔當的勇氣都沒有,那家法絕不是擺設!”
“起來吧,去看看你祖母吧,你回到府上,就鬨騰這麼大動靜,她很擔心。”講到這裡,宗川負手離去了。
這件事,我做對了?
反觀宗織,此刻的驚疑更盛。
‘這小子!’
走出堂的宗川,在回首看了眼宗織背影後,心裡沒好氣的罵了句,隨即便朝一處走去。
此時,一位老仆走來。
“將那封信派人送去吧。”
宗川平靜道。
“喏。”
老仆當即應道,可接著,老仆又道:“那幾位都派人離開虞都了。”
“知道了。”
宗川看了眼老仆,“這件事的背後,藏著的暗湧不少,叫你的人盯好了,老子倒是想要瞧瞧,究竟是誰在暗中推動。”
“公爺放心,末將會盯好的。”
老仆抱拳應道。
見老仆如此,宗川露出淡淡笑意,這是追隨他一生的家將,是能把命交出的那種,有這些老家夥在,哪怕真出什麼事,他也絲毫不怕。
隻是眼下的中樞,卻有很多事讓宗川看不透了,尤其是那個徐黜,他不明白,為何在這件事上,會表現得那樣急躁,這根本就不符合他認識的那個徐黜,這背後究竟有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