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睡了個好覺，隻是楚淩卻不知昨夜的虞宮，乃至是虞都上下，因為他在大興殿講的話，使得很多人無眠。
可這些與楚淩何乾呢？
沒有掌權的皇帝，連奏疏都無法禦覽，在楚淩看來，即便大虞的天真要塌了，也輪不到他去頂。
不是楚淩不想，實則是無法去頂。
楚淩頭上有三座大山，不將這三座大山跨越，接觸到宮外的種種，他無法把皇權發揮到極致。
這世道就是如此現實。
長樂宮外。
“李忠，派人去趟禦醫院，召禦醫來長樂宮。”
晨省結束的楚淩，離開那座大殿時，沒有急著登攆轎，趕往鳳鸞宮晨省，反看向李忠道：“朕見皇祖母有幾分疲態，似是沒有休息好，朕不太放心，去叫禦醫為皇祖母切脈，眼下虞朝的天，還需她老人家撐著，朕年幼，能做的不多，等去鳳鸞宮晨省結束，朕再來長樂宮。”
“喏！”
原本心生驚意的李忠，在聽完新君所講，這懸著的心才算落下，隨即便朝楚淩作揖應道。
“走吧。”
楚淩看了眼大殿，隨即便彎腰鑽進攆轎裡，既然現在受製於人，那楚淩就要學會適應才行。
楚淩當然知道，太皇太後若真抱恙，長樂宮上下勢必要比他更關心，畢竟太皇太後是他們的天！
他們在虞宮的超然地位，皆係太皇太後於一身！
如果太皇太後真出任何意外，那最慌張的非他們莫屬。
不過知曉這些歸知曉，但該楚淩做的，楚淩必須要做，哪怕楚淩清楚，他叫李忠派人去禦醫院，恐人還沒有到，這事就傳到太皇太後耳朵裡了。
畢竟眼下的虞宮，真正掌話語權的，正是這三位！
楚淩的人，一個都沒有。
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想叫太皇太後知道，至於領不領情，那就不是楚淩能控製的了。
‘朕這位皇祖母有疲態，隻怕是昨夜沒怎麼睡吧。’
禦駕離開了長樂宮，坐在攆轎上的楚淩，思量著適才看到的種種，‘難道會是因為在甘露殿講的那些話嗎？’
‘還是說大虞中樞或是地方，出現什麼令她擔憂的事了？畢竟大虞皇權新舊交替之際，難保不出現些狀況。’
楚淩無法確認這一點。
也是在這一次，楚淩第一次想快些到鳳鸞宮去。
他想看看皇太後的變化。
這或許能有佐證吧。
“止！！”
隻是在楚淩想這些時，李忠的聲音突然響起，使得前行的禦駕停下，楚淩皺起了眉頭。
在禦駕停下之際，一道人影匆匆走來。
是他？
皺眉坐在攆轎上的楚淩，在看清來人時，心底不由生疑，皇太後身邊的大鳳鸞，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嗯。
若是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叫張嵩吧？
楚淩想到這個人叫什麼。
楚淩對於認知下的大虞，乃至是這方世界，算是擁有一定上帝視角，因為楚淩能站在多角度下，在既知的種種下，知曉該怎樣去看待，去分析。
但是在所處的虞宮，楚淩卻不具備上帝視角，對三後身邊的人，對宿衛虞宮的禁軍，對彆的勢力或群體，楚淩仍處在摸索與總結下。
畢竟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楚淩事先是不知曉的，而這些又沒有再書籍上記載，所以楚淩是局中人，而非局外人。
“奴婢張嵩，拜見陛下！”
在楚淩思慮之際，張嵩低著腦袋，行至禦前，畢恭畢敬的作揖拜道。
“何事？”
楚淩神情自若，盯著張嵩道。
“稟陛下。”
張嵩低首道：“奴婢是奉皇太後懿旨來的。”
楚淩動了。
從攆轎上下來。
而伴駕的一眾人，包括李忠在內，一個個都跪倒在了地上。
這就是來自皇太後的鳳威！！
彆人怎樣，楚淩不在意，但他在聽到這些，就必須要有所表示，大虞以孝治天下，作為楚淩的嫡母，不管頒什麼懿旨，楚淩都要表態的，更何況楚淩的這位嫡母，還掌控著不小的權柄，與其他兩後一起涉政臨朝。
“皇太後口諭，哀家知天子念母，故今日晨省，可先去淩華宮。”在楚淩從攆轎上下來時，張嵩講明皇太後懿旨。
玩我是吧！！
可楚淩聽到後，表麵沒有變化，但垂著的手卻攥了起來，好在有袍袖遮掩，這才沒有叫人看到。
早不這樣，晚不這樣。
偏就今日這樣了。
楚淩不會愚蠢的以為，這是他那位嫡母，真的念及他與生母的感情，所以才特意派人過來，讓他先去淩華宮，去見他的生母，然後再去鳳鸞宮晨省。
要真是這樣，那完全可以等他到了鳳鸞宮，在晨省結束後，再跟他說去淩華宮見見他的生母。
可偏偏沒有這樣。
而是非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頒下這道懿旨。
“陛下，懿旨宣到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在楚淩的注視下，張嵩卻表情自若，朝楚淩作揖拜道：“奴婢還要回宮複旨，皇太後為陛下煲了湯，等陛下去淩華宮晨省後，可在鳳鸞宮進膳。”
“去吧。”
楚淩壓著怒意，冷靜道。
這就是故意的！！
原本楚淩還想等到了鳳鸞宮，在見到皇太後，以驗證自己的一些猜想，可眼下還沒到鳳鸞宮呢，這位就給他一道送命題！
不去鳳鸞宮，直接去淩華宮，這看似是奉了皇太後的懿旨，這沒什麼，但此事要傳到宮外去，天知道會出現什麼話。
嗯。
生母是比嫡母更親。
但按虞製，尤其是楚淩做了大虞皇帝，在皇太後涉政臨朝下，該給的尊重與敬畏，楚淩必須要表明清楚。
可要是去鳳鸞宮，而沒有先去淩華宮，或許這尊重了嫡母，敬畏了嫡母，但是生母呢？被你拋到後麵了？
你可是大虞皇帝啊！
這是以孝之名，給楚淩夾在中間了，怎樣選，怎樣做，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關鍵是這個麻煩，會造成什麼風波，是不可控的。
難道是因為昨日講的話？
可究竟是那句話，刺激到這位皇太後了？
楚淩看著張嵩離去的背影，眼神淩厲起來，他不後悔在甘露殿說的話，他要不那樣說，繼而借蕭靖之口，改變些局麵，那他的安全依舊無法完全保證，他的自由就更無處談及，那他還如何破局？
可眼下，他決定做一些事時，有些代價就跟著來了，楚淩已然領教到了她這位嫡母的手段了，而這連人家的皮毛都算不上，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讓楚淩陷入到進退兩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