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裴京墨單手抄兜,微微傾身,薄紅的唇輕輕印在她耳垂,嗬出的溫熱氣息在她耳邊激起一圈麻酥癢意,許南音頓覺呼吸微窒。
一顆心怦怦跳起來,她緩緩閉上眼,聽到男人散漫勾笑的嗓音:“你的衣服,穿反了。”
猛睜開眼,許南音看了眼肩頭被他兩根指尖拈住的白色標牌,以及暴露在外凸起的衣服接縫,難怪感覺脖子有點勒……
整張臉瞬間像被丟進撒哈拉沙漠,灼燒起來。
她抬起燙紅的臉,眼刀子嗖嗖刺向他,然後右手在臉頰旁比了個耶的手勢,扯出假笑:“那還不趕緊拍照留念?”
裴京墨難得怔了幾秒,“哈”的笑了一聲。
他還真摸出手機給她哢嚓拍了一張,然後看了眼照片,一條胳膊撐著牆,越笑越大聲,高大的身形笑彎了腰,笑到胸腔裡似乎都在震顫……
許南音在旁邊看著,先是手癢癢想扇他,接著不自覺跟著他笑了,再然後整顆心被歡快愉悅的情緒填滿,莫名的開心到骨子裡。
反而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他們真的又可以一起笑一起鬨了嗎?
她甚至不敢伸手觸碰他,怕這一切不過又是她做的一場美夢。
裴京墨忽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抹掉眼角笑出的淚,長臂一撈,將她抱入懷中。
“許南音,我好開心,好開心。”
四年了,從沒這樣放聲大笑過,剛剛那一笑,好像將這四年裡積攢在他胸口的難過、失落、和等不到她的惶恐、鬱悶、疲累……一掃而光。
“我本來還以為我快病入膏肓,沒救了。”
他親了親她臉,“謝謝你回我身邊,讓我覺得一切都值得。”
“再抱緊一點。”許南音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就感覺男人的雙臂緊緊圈住她,用力收緊。
“還要再緊。”
裴京墨抱住她的力道再次收緊。
彼此身體擠壓著,感覺骨頭都被他抱得生疼,許南音眼角驟然滑落一滴淚。
“不是在做夢,是真的,對嗎?”她問。
裴京墨怔了怔,閉上眼,親吻她眼角那滴淚,“是真的。”
他聲音很輕,問:“你夢到過嗎?”
“嗯~”許南音整張臉深深埋入他肩窩,哽咽著說:“剛到雲城時,常常夢見你,夢到你在廚房幫我做飯,抱我在沙發上看劇,牽我去海邊看煙花……”
“這兩年漸漸少了,但偶爾還是會夢見,夢見你告訴我你和沈薇沒有訂婚,夢見你帶我去挑婚戒,說要娶我,夢見我們辦婚禮,夢見你像剛剛那樣對我笑,告訴我你也很想我……”
然後醒了,發現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這輩子不可能再實現的幻想。
她一邊憎恨自己還記得那麼深刻,一邊洗腦自己,她已經徹底忘記不在乎了,夢見那些不過是不甘心的執念在作祟。
“所以,你之前說你忘了我,不是真的?”他問。
“嗯。我隻是,騙自己忘了你,假裝自己很堅定。”
隱藏了太久太深的情緒,終於能夠在這一刻剖白。
她以為的美夢竟然變成了現實。
“裴京墨。”許南音仰起頭,溫軟的唇用力印在他唇上,“謝謝你這麼堅定地選擇我,不放棄我。”
他們走錯了路,是他不願意鬆手,拚了命地抓緊她。
人一輩子能有多幸運,才能擁有這樣一個走不散的愛人,有一隻始終如一堅定緊握的手。
她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在他懷裡誠心誠意輕聲跟他道歉:“我知道,我內向敏感擰巴還倔強……辛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
她眼巴巴抬頭看他,可憐的樣兒,裴京墨眼神瞬間軟的一塌糊塗,似是歎了聲,拇指輕刮她的臉,“可能老天爺就是看我過得太順,嫉妒我,才派你來收拾我。我認命了。”
他輕聲哄:“乖~我知道你內向敏感擰巴還倔強,但我更知道這種性格不是你天生的,你父母的意外身故,還有你外婆獨自撫養你長大……是你的成長環境造就你的性格,你沒有做錯什麼,不怪你。”
“許南音,在我眼裡,你過去和現在一樣很聰明很漂亮,閃閃發光。”
“全班都不會解的數學題,你能解開,你隻是不說出來顯擺,你幫我做那些筆記,思路比老師講的還清晰,你不知道你站在路燈下看書的樣子有多美……”
“我們談戀愛後,我一直想的是,替你營造好的環境,讓你願意走出心裡的陰影,勇敢散發自己的光芒。”
許南音埋著頭,認真傾聽他說的每一個字,眼眶發熱,情緒層層疊疊在胸口發酵。
原來,很早以前,在其他人都當她是小透明時,他卻完完全全看到了完整的她。
愛人如養花,他們戀愛後,他真的在全心全意嗬護她,原來,他是想彌補她成長環境裡的那些缺失。
“沒想到,你真的有了很大改變,卻是以我最不願意看到,完全相反的方式進行……”裴京墨的嗓音忽然沉下去。
經曆生死、痛徹心扉的傷害的方式……
許南音抬起頭,柔軟的掌心輕輕覆住他的臉,“沒關係,我都熬過來了,彆再為這件事難過。以前我也會覺得想不通,現在忽然就明白了,可能我這輩子所有的好運氣都花在遇見你這件事上了。”
她手繞到他脖頸後,輕輕撫摸他發根,“這樣也挺好的。”
兩人牽著手走到箱子旁,半蹲下,一點點翻開裡麵的東西。
除了高中那些暗戀的見證,還有他們在一起後,第一次一起過生日的小皇冠小蠟燭,有他們一起去景區遊玩的門票,有她第一次為他織的圍巾……
這些都是他很愛她這件事的具象化。
整顆心甜蜜縈繞,前所未有的踏實安定感。
許南音忽然想起來什麼,“你還沒說你為什麼偏偏喜歡我?”
“說不清。”裴京墨如實道。
誰還沒純情過呢?可能剛好就在那個時間段遇見了她,猝不及防心動之後,一切覆水難收。
十年。
愛她這件事早就成了一種慣性。
期待的偶像劇台詞還是沒聽到,許南音站起身,埋頭扒拉身上穿反的衣服。
裴京墨也站起了身,哼笑一聲,逗她:“小不點,你好像很期待從我這聽到什麼起雞皮疙瘩的話?”
小心思被看穿,許南音靠到他懷裡,很乖地笑望著他。
裴京墨微眯了眸,大手覆上她軟腰,很壞地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下,“我還是更喜歡做。”
許南音笑著捏捏他耳朵,正要說什麼,他手機鈴聲響起來。
她跟著瞥了一眼,來電顯示:陸野。
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也該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