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音愣了幾秒,“你認識我爸爸?”
“我……”沈文傑眉宇間閃過一抹哀痛,看了眼旁邊的王彤和沈薇,卻還是搖了搖頭,“聽朋友提過。”
“誰?”許南音急切地望著他,任何關於爸爸的痕跡,她都想了解。
“就是北城中學的學生家長,聽說你爸爸是個很好的老師。”沈文傑沒再多說。
許南音默默埋頭吃菜,眼角卻控製不住慢慢紅了。
桌底下,一隻手輕輕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扣,她扭頭,隻見裴京墨緊皺著眉,眼神幽幽沉沉望著她。
她擠出一絲還好的笑,看了眼遠處想吃又夾不到的油燜大蝦。
裴京墨立刻握住玻璃桌麵把大蝦轉了過來,剛好正在夾蝦的裴牧川提著筷子,臉色黑如鍋底。
裴京墨戴了手套,幫許南音一口氣剝了4隻蝦,放到她麵前的小瓷盤,輕聲哄:“吃吧。”
斜對麵沈薇暗自咬了咬牙。
王彤不露聲色問:“許小姐和京墨走的這麼近,一定很優秀吧?在哪裡高就?不像我們家薇薇,留學回來後瞎搞什麼彩妝品牌,也沒什麼成就……”
“媽,我辦的彩妝前段時間全網銷量第一呢。”
母女兩人一唱一和,明貶暗捧。
順便還想拉踩一把許南音。
許南音淡淡地說:“我現在最高文憑是高中,大學都還沒畢業呢,算優秀嗎?”主打一個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王彤沈薇母女麵麵相覷,一時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大學都沒畢業還理直氣壯?裴牧川正要開口,旁邊葉清柔清淩淩的眼神掃過來,他輕咳一聲,埋頭扒飯。
裴京墨的臉一瞬間沉下去。
四年前,許南音離開京市的時候正在讀大三,她那麼多年辛苦勤勉才考上的大學,卻中途休學,連畢業證都沒有拿到……
他側身看了眼她平靜的側臉,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扭頭,衝他溫柔笑了笑。
他啟了啟唇,喉頭頓時湧上一陣難言的艱澀,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對……
想到爸爸,心裡總是遺憾,再加上沈薇母女聒噪的很,許南音沒吃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往樓上走去,想去他房裡躲一躲。
裴京墨也放下筷子,想跟上去。
“你接著吃,我去給小許煨一碗雞湯菠菜麵。”
葉清柔起身走向廚房,腳步忽然一頓,“沈夫人,不知道你們家什麼情況,但在我們家,吃飯的時候一般是沒那麼多話的。”
王彤被她清淩淩的眼神看了一眼,臉色僵住。
這是在嫌棄她聒噪?還是在暗諷她沒家教?!
見葉清柔進了廚房,王彤冷笑對裴牧川說:“早就聽大家說裴太太脾氣古怪,不好相處,以前不覺得,現在……”
她意味深長地停住。
裴牧川本來還在和沈文傑約改天一起打高爾夫球,聞言,銳利的眼神審視她:“誰說的?你給我列個名單,我一一打電話去問,我太太到底哪裡得罪他們,傳這種謠言?”
“我太太是這世上脾氣最好的人。”裴牧川語氣冰冷。
王彤怔愣住,眼角抽了一抽。
不都說裴牧川這個年輕時的風流浪子跟家裡太太關係很糟糕嗎!
怎麼這才說他太太一句不好,感覺就要揍人一樣。
“裴叔叔,這些當然都是謠言!媽,你也真是,怎麼能信那些胡話!”沈薇說。
裴牧川勉強作罷,沉著臉,連旁邊沈文傑都不搭理了。
“嘖。”
裴京墨扭頭看他一眼,搖搖頭,這倆口子他看了二十幾年,越來越看不懂了。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擱,瞥向沈薇,唇邊一抹薄薄的笑,疏懶輕諷:“以後還是少來我們家吃飯吧。”
“我現在看到你都挺害怕,畢竟你會隔空懷孕。”
沈薇夾菜的動作一僵,頓時臉紅耳赤。她現在可以確定,裴京墨根本沒有失憶。他嘴就是這麼歹毒,卻隻單單對許南音那個什麼也不是的女人柔軟,許南音到底憑什麼!
忽然,她視線看向門口,隻見一道西裝革履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舅。”裴京墨率先起身,迎向了他,展現對人少有的熱情,“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打聲招呼。”
葉錚生了張英俊的臉,卻因為一貫沒什麼表情,顯得冷峻淡漠。
“剛從國外回來。”他掃了一眼客廳,問:“你媽媽呢?”
“廚房。”裴京墨主動接過他手裡的西服,掛到衣架上。
沈薇的目光在葉錚和裴京墨身上打轉,眼底閃過一抹心虛,不自覺攥緊了手。
葉錚快步走向廚房。
水槽前,葉清柔纖柔美麗的身影正在衝洗菠菜,似有所感,轉過了身,眼神頓時亮了,綻開笑臉,“剛回來?”
“姐,好久沒回來看你和小墨了。”
葉清柔打量他一圈,眼底湧上心疼,柔聲譴責:“怎麼瘦這麼多?是不是又一個勁忙工作,不好好吃飯?”
葉錚笑著搖頭:“我多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操心我。”
“你就是缺個人管管你,工作起來不要命。沒吃飯吧?剛好我多煮了一點。”
葉清柔把鍋裡的麵分成兩份,端了一碗給他,“快吃。”
看她竟然要親自將另一份往樓上端,葉錚詫異道:“姐,樓上有誰?”
“小許,你一會問京墨就知道了。”
葉錚高大的身形頃刻間僵住,微頷首,“好,我問問。”
***
二樓臥室。
關上門,隔絕一切聲音,終於安靜下來。
許南音在椅子上閉眼坐了會,忽然想起來什麼,走到床頭櫃前,拉開了第一層抽屜。
他說,這幾年給她發了好多消息,會是用這隻手機發的嗎?
遲疑了下,她緩緩摁了開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