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你教練我唄!”
張恒正忙著化妝,原本帥氣的一張臉,此刻經過化妝師的魔術手,變得老態龍鐘。
“教你什麼?”
陳飛雨嬉皮笑臉的往跟前湊。
“明知故問,還能是什麼,那個……追姑娘唄,你跟我說說,是怎麼讓六嫂對你死心塌地的。”
“滾犢子!”
聽陳飛雨這語氣,忒彆扭了,就好像張恒對趙金麥耍了手段似的。
“我們那是真愛。”
“就是真愛,我也想要真愛啊,你教教我唄!”
哈!
“你還用得著我教?”
對上張恒的目光,陳飛雨頓時感覺一陣心虛。
他當年那些破事,差點兒把他老娘都給坑了。
“不帶翻舊賬的,我那個時候……年少無知,被人誘惑了也很正常,從那以後,我可是很規律,再也沒胡來過。”
沒胡來過?
換女朋友的速度,都趕上小仙女換手機的速度了。
“沒空搭理你,你要是真想學,找你老子去。”
老陳年輕的時候,據說也風流的很呢。
“我爸?有當兒子的問親爹怎麼勾搭姑娘的嘛!”
“看看,說實話了吧!”
一旁的化妝師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可也沒耽誤手上的活。
麻利的給張恒粘好了發套。
稀稀疏疏的白發,胡亂在頭頂挽著一個發髻。
“我那是用詞不當,六哥,我是真心的。”
“這話彆在我跟前說,找人家當麵告白去啊!”
“我……”
陳飛雨的氣勢沒維持一秒鐘就慫了。
“她根本不搭理我。”
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盯上了寧雪。
追了三個月,卻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按說寧雪就算是沒當麵拒絕,可遲遲不回應,正常人都應該放棄了。
偏偏陳飛雨是個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卯足了勁,和寧雪打起了持久戰。
現在更是跑到張恒跟前來取經了。
“六哥,你不會因為她是嘉行的藝人,就反對我追她吧!”
這小子的腦袋是不是讓狗屁給崩了。
“我隻是她老板,又不是她家長,犯得上管這破事嗎?你要是有本事,儘管去追,追到了算你小子的能耐。”
“這可是你說的,我還就不信了,今個哥們兒把話撂在這兒,這輩子,我還就非她不娶了。”
嗬!
有誌氣。
“幸虧你還有一哥哥。”
陳飛雨一愣:“怎麼講?”
“要不然你爹得絕後。”
我艸!
這話說得也忒損了吧!
“我要是能追上,怎麼說?”
張恒起身準備去換衣服。
“等你們結婚的時候,給你包一大紅包。”
說完,不再搭理陳飛雨,徑直去了化妝間。
等出來的時候,已經徹底變了樣子。
“爸爸?”
傲傲看著張恒,這一聲喊得還帶著疑問。
“你老了以後要是長這樣,我絕對不帶搭理你的。”
說話的是趙金麥,小腹高高隆起,已經檢查過了。
當時和趙明說的戲言,趙金麥也沒想到會變成真的。
這次懷的真是……
雙胞胎!
時間已經來到了八月中旬,《崖山海戰》迎來了殺青的日子。
幾個大場麵都已經拍攝完成,最後一幕拍的是,老年的陳平安和外孫吹牛掰的這場戲。
如果陳平安當真見過自己的小外孫,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他一個跳大神的,後人裡竟然有一個做了皇帝。
“沒事,你老成什麼樣,我都搭理你。”
跟在後麵的陳飛雨聞言,頓時眼前一亮。
學到了。
“貧嘴滑舌。”
“爸爸,好看嗎?”
妙妙也跟著一起來了。
本來扮演朱重八的小演員已經選好了,可臨近要拍這場戲,那個小演員的父母又不同意讓自家孩子演戲了。
沒奈何,隻能臨時換人。
恰好趙金麥要帶著孩子過來探班,陳愷歌見著傲傲之後,便立刻定了下來。
得嘞,這下父子變爺孫了。
妙妙知道了,也吵著要演戲,於是,陳愷歌又臨時加了一個角色。
正是曆史上朱重八的二姐朱佛女。
“傲傲,台詞都記住了嗎?”
傲傲還沒等開口,妙妙就嫌棄上了。
“這個笨蛋背了兩天都記不住,爸爸,傲傲真的是我弟弟嗎?”
如假包換,絕不可能有錯。
“媽媽,你這次生的小妹妹,能和我一樣聰明嗎?”
呃……
“為什麼一定是妹妹?”
妙妙滿眼嫌棄的看向了傲傲。
“我才不要笨弟弟呢。”
嗬嗬!
看著傲傲委屈,又不敢反抗的樣子,張恒就忍不住想笑。
上輩子的他,也是這麼被他姐姐嫌棄的。
準備工作就緒,接下來正式拍。
張恒靠在一棵大樹下,原本陳愷歌想用躺椅開著。
且不說這玩意兒當時有沒有,單單是生活在蒙元治下的漢人,那牛馬一樣的社會地位,老陳頭兒哪來的這般享受。
上了年紀,乾不得農活,能有一棵大樹來乘涼,已經很不錯了。
“action!”
“爺爺!”
傲傲飛快的跑到了張恒身前。
這個稱呼是經過考究的,安徽人稱呼外公每個地方都不一樣。
安慶地區,姥爺被稱為嘎公,姥姥被稱為嘎婆。
淮河以北的地區,部分人會將姥爺稱為家爹。
到了淮河以南的地區,有些地方會將姥爺稱為爺爺。
這些稱呼也反映了安徽各地不同的方言和文化背景,體現了地方風俗的多樣性。
朱元璋的老家在淮河以南,所以這裡用爺爺。
傲傲喚了一聲,見張恒沒有反應,便抬起手去試張恒的鼻息。
“爺爺還沒死呢!”
張恒的聲音也透著蒼老,睜開混濁的雙眼。
此刻的陳平安已經不見絲毫當初崖山海戰,刀劈蒙元千戶的英雄氣,有的隻是行將就木的暮氣沉沉。
沒錯,故事裡,陳平安最後為京娘報了仇,在戰場上一刀殺了那個蒙元千戶官。
也算是為京娘這個角色,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能為了民族大義,慷慨赴死的奇女子,不該死不瞑目。
故事裡,那場崖山海戰的尾聲,再也揮不動刀槍的陳平安,最終和他的袍澤弟兄一樣,選擇了投海自儘。
不過後麵的情節並沒有交代陳平安是如何死裡逃生的。
再一轉眼,陳平安便已經垂垂老矣,偌大的蒙元帝國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送蒙元最後一程的,正是陳平安身邊這個破衣爛衫,頭上戴著柳枝草環的放牛娃。
“爺爺,再和咱說說當年你們和韃子打仗的故事。”
張恒笑了,他也沒想到,自家大兒子居然還有表演天賦,剛剛這一句台詞說得氣勢十足。
“想聽故事?可爺爺這肚子裡沒食,說不動啊!”
傲傲麵色閃過一絲猶豫,隨後便從懷裡掏出了野菜餅子。
張恒見狀欣慰的笑了。
故事裡的陳平安,看著做神棍養活了一家老小,靠的就是騙,可也不至於沒下限到,去騙外孫的吃食。
外孫沒有這份孝心就夠了。
“要說起當年,那可了不得,爺爺在張世傑張大帥麾下做的是伍長,手底下好幾個兵,每回和韃子打仗,爺爺就帶著手底下的弟兄衝在最前麵……”
陳平安開始三吹六哨的一通牛掰。
把記憶裡那些袍澤弟兄的英勇事跡,全都按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小重八自然不知道外公是在吹牛掰,聽得兩眼放光,雙拳緊握,恨不能當時也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和蒙元韃子拚個你死我活。
“爺爺,你這麼厲害,咋還是韃子贏了呢?”
張恒一頓,無奈的歎了口氣。
“韃子如狼似虎,有幾十萬大軍,還有不少漢奸為虎作倀,咱大宋縱然不惜死戰,可到底還是……”
“爺爺,等咱長大了,也和你一樣。”
張恒目光中閃過慌亂,連忙製止。
“可不敢胡說。”
正在這時候,妙妙登場了。
“重八,爹娘叫你呢,爺爺,你咋又和重八吹牛。”
說著上前拉起傲傲的手。
“走,讓爺爺歇會兒。”
目送著兩小離去,張恒仰起頭,望著天,耳邊似乎還在回蕩著金戈鐵馬的錚鳴聲。
隻是連他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
或許關於陳平安的整個故事,也不過是他老年無聊,和小外孫胡吹大氣罷了。
曆史已經淹沒,誰又能當真分的清真與假。
“重八,你慢點兒,慢點兒。”
聽著外孫女的喊聲,陳平安笑得和你開懷了,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cut!”
隨著陳愷歌的一聲喊,一切重回現實。
啪啪啪……
一陣掌聲響起,最開始隻有陳愷歌一個人,但很快掌聲便漸漸變得熱烈。
每個人看向張恒的目光,都充滿了欽佩。
太牛了!
實在是太牛了!
剛剛最後一個鏡頭,張恒抬頭望天的時候,短時間內不停地情緒翻湧,放眼整個演藝圈,怕是也沒有人能把握得如此精準到位。
“爸爸!”
“爸爸!”
兩個孩子跑了回來,撲進了張恒的懷裡。
張恒笑著,緊緊摟住了妙妙和傲傲。
心裡也不由得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到了該和這個世界告彆的時候,能像現在這樣,就知足了。
“來!拉爸爸一把!”
孩子嬉笑著拽起張恒的胳膊,張恒順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