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昱城蹙著眉,一把攥住蘇澄左手腕。
她左手手心有一道橫貫的傷口,食指上也有傷,而且傷口還很深,陸昱城隻是碰了一下,那血就往外冒。
陸昱城“嘖”了一聲,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蘇澄,“你受傷了,怎麼不說?”
蘇澄:“……”
她剛剛隻是覺得痛了一下,也沒想到傷口竟然還挺大的……
陸昱城拉著蘇澄就往回走。
路過魯小琴她們那裡時,魯小琴剛想喊指揮官就被陸昱城的神情嚇了回去,然後她看見蘇澄手上的血又嚇了一跳,“聶霜,你受傷啦?!”
“小傷小傷。”蘇澄被陸昱城拉得踉蹌,隻能衝魯小琴扯了扯嘴角。
她都沒怎麼覺得痛。
陸昱城拉著蘇澄一路往裝甲車那邊走了。
這邊的藤蔓已經完全燒乾淨了,魯小琴和範梅兒也跟了上去,樸時佑剛想跟上,陸昱城忽然對他說:“樸時佑,你跟其他隊員檢查一下營地裡還有沒有遺留藤蔓,搜仔細些。”
“……是!”
陸昱城的命令樸時佑不敢不聽,他擔憂地看了蘇澄一眼,隻能扭頭往營地裡跑去。
“尼爾森!”
陸昱城喊人的時候,尼爾森已經提著醫療箱從裝甲車裡鑽了出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換上了聯盟軍作戰服,鼻梁上架著一副寬邊黑框眼鏡,沒有了笑眯眯的表情,他看上去專業乾練了很多。
“傷哪兒了我看看。”尼爾森說著,已經麻利地打開醫療箱。
尼爾森看著年紀並不大,蘇澄猜他年齡在二十七、八歲左右。
他身上有男士香水的味道,蘇澄在野外隻能聞到土腥味和血腥味,對於香水的味道,她忍不住多聞了幾下。
尼爾森握著蘇澄的手腕給她清洗傷口,生理鹽水和鮮血的混合液體將泥地衝出了一個小坑。
“痛嗎?”尼爾森問。
蘇澄看了一眼一直盯著她手的陸昱城,收回視線的時候點了點頭。
尼爾森笑了一下,他說:“你看指揮官,好像比你還痛呢。”
蘇澄:“……”
陸昱城皺了下眉,沒說話。
尼爾森和陸昱城都是老熟人了,陸昱城沒接話,他也沒覺得尷尬。
他捏了一下蘇澄的手指,傷口裡忽然的刺痛讓蘇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下,蘇澄額頭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
陸昱城問:“嚴重麼?”
尼爾森搖搖頭說:“不嚴重。就是……有點小麻煩,我捏了刺痛吧?藤蔓的倒刺留在裡麵了。”
尼爾森說著放開蘇澄的手,很快在醫療箱裡找到了需要的工具。
他說:“刺有點兒偏,你得忍著點。”
蘇澄看著尼爾森手裡的手術刀,這會兒倒是寧願這刺乾脆長在裡麵算了。
尼爾森將蘇澄受傷的手放在一塊醫療板上,對陸昱城道:“指揮官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來搭把手,幫我按住她的手指以免她亂動。”
陸昱城點了下頭,按照尼爾森的指示按住蘇澄的食指。
手指真細。他想。
尼爾森又說:“你如果緊張的話,可以跟我聊聊天。”
蘇澄:“……”這個建議有些難,她不像魯小琴那麼自來熟,跟這個才見過的陌生醫生好像沒什麼好聊的。
見蘇澄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指,陸昱城說她:“把頭轉過去。”
蘇澄默默彆開頭。
她感覺到尼爾森的刀子碰到傷口裡的肉了,疼得她縮了一下。
尼爾森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回過神,試圖轉移蘇澄的注意力,“聶霜,之前光聽說過你的名字,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見到真人了。”
蘇澄一愣。
尼爾森輕笑了一聲,“你還不知道吧,你現在可是基地醫院和城門檢驗所的名人,畢竟你是第一個被指揮官帶去做基因檢測的人。”
蘇澄:“……”
手指又刺疼了一下,蘇澄想縮手,但她的整隻手都被陸昱城按得緊緊的,她想動也動不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心跳加速,頭也有些暈。
同時,她聽見尼爾森有些驚奇的聲音——
“咦,這不是倒刺,這是……一枚種子?!”
然後是陸昱城的聲音:“種子?”
尼爾森的聲音低了下去,“可是好奇怪,你看,這種子……”
他又驚呼:“它怎麼自己出來了?!”
蘇澄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當蘇澄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裝甲車裡。
車頂燈亮著,已經是傍晚了。
“你看這兒……”
蘇澄聽見尼爾森醫生說話的聲音,她起身走到艙門口,發現尼爾森手裡拿著一張影像單,正在和陸昱城說話。
“這個位置很刁鑽啊,太深了,你說她腦袋受過傷?”
尼爾森手裡拿著的,好像是一張頭部掃描影像,蘇澄跳到地上,陸昱城聽見聲音,轉頭看向她。
“醒了?感覺怎麼樣。”
蘇澄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見蘇澄一直盯著影像單,尼爾森走過去,借著裝甲車裡的燈光給她看,“你暈倒了,正好我帶著儀器,就給你做了個頭部掃描,在這個位置,”他點了點影像中的一個小小黑點,“發現了一個不明物體。”
“結合你說過自己在野外頭部受傷,我合理猜測這可能是一塊彈片殘留,這可能也是導致你失憶的原因。”
陸昱城盯著蘇澄,她的神情看上去有點茫然,不過在證據麵前,他已經相信蘇澄失憶的說辭了。
蘇澄知道陸昱城正盯著自己,茫然是裝的,但她的心臟正“砰砰”狂跳著。
什麼腦袋受傷,失憶,這都是她瞎編騙陸昱城的。
腦袋裡有彈片?
她怎麼不知道?
從身份驗證她是聶霜,到她的腦袋裡真有東西,事情好像越來越往她不懂的方向發展了。
一個人默默回到營地,魯小琴和範梅兒坐在篝火旁,看見她回來,連忙迎了上去。
“聶霜你沒事了吧?”魯小琴拉著蘇澄上下打量,範梅兒則給她遞上了食物。
“沒事了。”蘇澄邊說,邊和兩人坐到篝火堆旁。
樸時佑也在。
魯小琴鬆了口氣,她拍了拍胸口“哎喲”了一聲,“小聶霜,你突然暈倒,可嚇死我們了!”
範梅兒跟著點頭,說:“當時還是指揮官反應快,一下就將你扶住才沒讓你摔在地上。”
離開的時候,尼爾森跟她說,現在儀器簡陋隻能看個大概,要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等回到基地做個係統檢查。還說找他的話可以打折。
蘇澄可不想去。
帳篷外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魯小琴抬起屁股望了一眼,坐回來的時候撇了撇嘴說:“是羅恩。”
羅恩停住腳步,沒再往這邊走。
但他說的話這邊的幾個人都能聽見。
羅恩說:“不過挑個刺,就能暈過去,不就是想引起指揮官的注意麼,你成功了!”
魯小琴“謔”地就想站起來,但被蘇澄拉住了,她看著魯小琴搖了搖頭,“沒必要因為我跟他爭執,隊長的帳篷就在附近。”
魯小琴悻悻地說:“真的,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過一個男人。”
羅恩還沒走,他接了一句,“我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女人,還是兩個!”
這回不單是魯小琴,樸時佑也要站起來了。
蘇澄眼疾手快趕忙一左一右將兩人按住,但她忘了自己左手有傷,力氣有些大,手一下疼地她“嘶”了一聲。
這下魯小琴和樸時佑顧不上生氣了,樸時佑連忙捧住蘇澄受傷的手,“怎麼樣?很疼嗎?”
“……還好。”蘇澄用了點力氣將手抽了出來。
她手上的傷口塗了促進傷口愈合的凝膠,外麵隻纏了幾層繃帶。
此時繃帶內隱隱透出了紅色。
蘇澄乾脆站起來說:“我去找尼爾森醫生再處理一下傷口,你們不要跟他起衝突。”
蘇澄得到三人的保證後,才從篝火處離開。
她看見,羅恩已經走了。
蘇澄穿越炮彈坑往前走,路過幾頂帳篷之後,她看見羅恩鑽進了某個帳篷。
她也跟了過去。
羅恩蹲在帳篷門口整理背包,聽見腳步聲回頭,見是蘇澄,他輕蔑地“嗤”了一聲。
蘇澄開門見山地說:“羅恩,我來找你,是想跟你切磋一下。如果我贏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說那些詆毀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