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早,沈南月和周遇深一起去買了些祭拜的用品。
周遇深皺著眉,青黑的眼底流露著疲憊,整個人卻又清醒萬分。
一想到等會兒要以這樣的姿態去見母親,他就覺得非常煩躁。
整顆心被撕扯地分外疼痛。
卻又被他強硬地壓下去,整個人都陰鬱了不少。
沈南月適時握住周遇深的手,“等會兒我來開車。”
她仰頭,一雙亮晶晶的大眼注視著他疲憊的雙眸,一陣涼風吹過,周遇深的煩躁之意消散不少。
“好。”
他的聲音喑啞。
買好東西上了車,開了導航之後沈南月沿著崎嶇的山路小心翼翼地開著。
倒不是因為山路崎嶇地厲害,隻是她希望開得平穩,能讓周遇深在短暫的時間內,有一場較好的睡眠。
到了山頂,車開不上去。
幾乎是在車子停下的第一秒,周遇深就睜開了眼睛。
“到了嗎?”
沈南月點頭,“後麵的路就得你帶我走了。”
周遇深笑著將她的被破窗的風吹亂的發整理了一下,才下車。
拿上買上的東西,牽著沈南月沿著小路往山頂上走去。
雖然穿了運動鞋,但很少走山路的沈南月還是感受到了阻力。
平緩的路還好,一到爬坡的時候就需要周遇深幫忙。
拉她,抱她,甚至雙手握住她的雙膝舉著她翻過坎坷。
沈南月有些羞,對於連這點路都走不好的羞憤情結,半點都解不開。
周遇深似乎看出了她在糾結什麼,隻笑著摸摸她的頭。
“沒事,不丟人。”
沈南月嬌橫地瞪他一眼,“不會說話就彆說!”
說完她自顧自調轉腳步要走,沒走兩步就停下,轉頭看向周遇深。
“你還不帶路?”
周遇深輕笑,心中疏朗不少。
兩人走到墓前。
墓碑上周遇深母親笑得張揚,少女時期的模樣,看起來就是純潔無瑕。
沈南月突然問道,“你父親葬在哪兒?”
“墓園。”
周遇深的聲音很冷。
一個在山頂,一個在墓園。
他的母親向往的是瀟灑恣意,不是兒女情長。
當然,那個人本來就配不上他母親!
沈南月沒有再問。
她將準備的花放到墓碑前,屈膝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周遇深指尖微動,心裡說不出的感受。
“媽,我是您兒媳婦,您放心把阿深交給我,以後我替你疼他愛他,教訓他。”
聽到最後一句,周遇深哭笑不得。
本來湧上的淚意被消解了一點。
崖頂的風很劇烈,吹得兩人臉都僵了。
可兩人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周遇深在沈南月的身邊跪下,掏出紙巾輕輕地擦拭墓碑上被風卷來的泥土弄臟的痕跡。
“媽,我的眼光比你好多了。”
沈南月無奈地看著周遇深,這是在說什麼呢?
周遇深垂著眸擦完墓碑,拉著沈南月起身。
兩人兵荒馬亂地在殘風中燒了紙錢,才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沈南月都在看周遇深的神色。
希冀於他能因為來看了眼母親,心中能舒坦一下。
可惜周遇深依舊是那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樣子,她看不透。
“天色暗了,我們走吧。”
周遇深要去開車,沈南月一把拉住他。
“去後座,躺著睡覺。”
兩人的手都很冷。
周遇深下意識地將沈南月冰涼的手拉過來,穿過他的衣衫貼近他腰腹滾燙的皮膚裡。
熱源傳進她的手心,一下子降低了她的寒冷。
沈南月蹙眉,“你這樣不冷嗎?”
她下意識抽手,被周遇深緊緊按著。
“這樣我就清醒一點了,乖,讓我開車。”
沈南月不知道周遇深為何固執要開車,可她這次的目的地,不能讓周遇深開過去。
“不行。”沈南月狠心地一把捏著他腰腹幾乎沒有的贅肉。
周遇深悶哼一聲,鬆了手。
沈南月趁此機會一把奪過周遇深手中的車鑰匙,順帶拉著他把他塞進了後座。
臨出車門前,她對著周遇深惡狠狠地開口。
“好好躺著!否則彆怪我翻臉不認人。”
沈南月凶狠地跟個土匪似的。
周遇深被唬住,反應過來之後也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真像個土匪。”
沈南月想到自己曾經在豐城的外號,紈絝千金、女魔頭、女土匪……
還挺……懷念的……
她笑了笑,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動作不變橫躺在後座的周遇深道:“你長得不錯,我擄回去做壓寨夫人!”
周遇深支著頭看著沈南月的側臉,一副乖乖就範的樣子。
“我不是什麼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逆來順受。”
他還挺享受的。
沈南月笑著看向周遇深,開車離開。
周遇深又睡著了。
沈南月從後視鏡看著後座男人睡得安穩的男人,踩油門的力度都趨於平穩了。
按照周老爺子給的路線,沈南月轉動方向盤,駛向了另一個方向。
待周遇深醒來時,駕駛位已經沒有了沈南月的身影。
他一下子驚醒過來。
猛然起身下車,腳步卻在看到熟悉的建築時,猛地頓住。
繼而臉色一白。
沈南月站在爬滿爬山虎的莊園門口,爬山虎隻剩枯葉和藤蔓,看起來蕭條落寞。
女人身形單薄,此時透過鐵架門看著門內的彆墅。
風吹過,葉如雨般飄落。
周遇深一眼注意的不是令他生畏的彆墅,而是站在彆墅門口那道令人心疼的身影。
他不用過多地思考,就知道沈南月帶他到這裡的目的。
“月月。”
沈南月身形一顫,緩緩轉頭看向周遇深。
男人穿著黑色大衣,站在風中,身形消瘦,好像風一吹就要倒。
沈南月插在兜裡的手心都是汗,見周遇深這樣的模樣,心頭的疼痛陣陣湧上來。
“你醒了,睡得怎麼樣?”
她走過去,自然而然地拉過他的手。
拉手之前,她將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
“睡得還好。”
周遇深沒再看一眼熟悉的彆墅,隻輕輕地注視著沈南月帶著緊張的眸子。
“到了怎麼不叫我?在門口站了多久?”
他的聲音溫柔地不像話。
沈南月心頭濃鬱的擔憂也消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