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南月難得地沒有去上班。
她帶著周遇深去找了李醫生說的那個老中醫。
沈南月開車，車內一路上都是沉默。
周遇深時不時轉頭看一眼沈南月冷冰冰的側顏。
自昨天在她的威脅之下坦白他的病情之後，到現在為止，沈南月沒有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他晚上本就難以入眠，被沈南月這樣對待後，他更加睡不著。
睜眼到天亮。
今天早上看到他眼瞼的黑眼圈，沈南月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對不起，我錯了。”
這是第13次道歉。
沈南月目視前方，聽到他這句飽含愧意的道歉後，也沒有什麼表情。
周遇深歎了口氣。
本以為沈南月不會回應了，他卻在轉頭看窗外的景物時，聽到了沈南月低喃的聲音。
“周遇深。”
周遇深頓了一下，轉頭期待地看著她。
本以為沈南月要接受他的道歉，或者罵他一頓。
無論哪種結果他都受得了，隻要沈南月彆不理他。
可他猜錯了。
沈南月淡淡吐出一句令他心慌的話，“以後我要是生大病，或者出什麼事，我也要瞞你一回！”
周遇深原本就白的臉，此時更加慘白。
那怎麼行？
生大病，出事？
他作為老公，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知情，讓她獨自一人去麵對！
心中的怒意控製不住地升起。
正要跟沈南月講理時，卻發現理虧的一方是自己。
他病了這麼久，也沒有告訴沈南月。
即便現在他們是夫妻了，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他依舊瞞著她。
換位而想，他確實受不了。
紅燈在此時亮起。
車身停下的同時，周遇深抬手抓住了沈南月放在方向盤的手腕。
緊緊的，好似一放手她就會溜走一樣。
他盯著沈南月的眼睛，深刻地認識自己後餘留下來的堅定，是沈南月想要的情緒。
“以後我保證不會瞞你任何事，你收回之前的話。”
沈南月唇邊揚起一抹笑意，另一隻手輕輕拉開周遇深的手。
“老公，這事急不得，得看你的表現。”
這是結婚以來，沈南月第一次喊他老公。
他卻聽不出半點甜蜜的滋味，身後的冷汗又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李醫生推薦的中醫，沈南月之前有所耳聞。
沈老爺子生病的時候，沈南月不僅找國內外的專家，還找了不少的中醫。
這位師承朱鏡的老中醫朱堪，年紀五十歲，卻有四十多年的看病經驗。
朱堪還是小娃娃的時候就被朱鏡帶著看診，此後更是繼承了祖上的衣缽，坐堂回春館。
半年多前，朱堪還被沈南月拉著給沈老爺子看病來著。
沈南月和周遇深一進門，就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小護士上前問道：“請問是周遇深先生嗎？”
周遇深點頭。
“我預約了朱醫生今天看病。”
小護士笑著看著他，“朱醫生等了好久了，我帶你去見他。”
小護士帶著沈南月和周遇深穿過藥櫃，到了裡麵的一處看診室。
朱堪早早就準備好，在一張黑木的長桌邊坐著。
看到周遇深和沈南月一起進來，他的目光最先落到沈南月的身上。
“你怎麼來了？”
沈南月指著周遇深，“你的病人，我老公。”
朱堪穿著白大褂，一副黑框眼鏡擠在他的臉上。
他保養地很好，即便五十多歲，但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麵容清秀，不說帥到慘絕人寰，也能耐著心看一輩子的。
沈南月話音剛落，朱堪就輕笑一聲。
“可真有緣分，還好這次你沒把狼牙棒扔在我桌上，逼我去看你的親人。”
周遇深不由得將視線落在沈南月的臉上。
女土匪？
“你沒報警？”
話是對著朱堪說的。
沈南月拐了周遇深一下，瞪著他，“不會說話就閉嘴。”
朱堪請周遇深坐到桌前的凳子上，示意他將手腕伸上來。
“我那時病人多，她約了我好幾次約不上，剛好那天我有空，想著走一趟看看這位大孝孫女的爺爺，沒想到她先提著棒子來了，說真的，要不是知道這是二十一世紀，我都懷疑在民國時期被女土匪打劫了。”
周遇深配合朱堪將手腕搭上去。
聽了這話，他轉頭看了眼沈南月。
見她臉上有些尷尬之色，他也向著自己的老婆說話。
“謝謝你理解，我老婆隻是有點性急。”
朱堪笑了笑，搭上周遇深的脈搏，說了正事。
“你的情況老李都跟我說了，我給你切了脈之後再跟你說治療流程。”
周遇深點頭。
沈南月站在一旁，噤聲不敢打擾。
過了許久，朱堪臉上的笑意有所收斂。
沈南月看得是心頭一陣跳動。
這好好的，怎麼就皺眉了？
又過了一會兒，朱堪才收了手。
“怎麼樣？”
沈南月還是沒忍住，先問出了口。
朱堪淡淡道：“身體還是比較虛的，我先給你開一副藥，你先吃著，三天後再來切脈，我給你調整藥方，一個月就能康複。”
這個消息無疑是好的。
沈南月高興之餘，見到周遇深滿麵擔憂的臉，又問道。
“朱醫生，他這是心理疾病，吃了藥之後心理疾病也會被根除嗎？”
“我開的藥是幫你恢複身體，避免做噩夢的，身體好了，心理疏導也會通常一些，關於心理疏導這塊，還得讓老李這個專業的人來。”
朱堪一邊在電腦上開藥方，一邊回答沈南月的話。
他想到什麼，突然又笑了。
“如果心理實在不能調節，就去燒幾株香，把情緒寄托給神明，自己也就輕鬆了。”
沈南月：……
要不是他能給周遇深開藥，她鐵定把人當成神棍！
周遇深聽了朱堪的話卻是沉默。
他的思緒穿過豐城，落到京城崖上的那座孤墳上。
如果他的情緒可以寄托，那也不該是給神明。
拿了藥之後，沈南月牽著周遇深的手出門。
“這段時間我會監督你吃藥，李醫生那邊你也讓我見見，我得好好盯著你。”
周遇深看沈南月嚴肅的一張臉，心中舒朗許多。
“好，等會兒就讓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