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暖之被他這雙眸子盯著，頭皮發麻的感覺又來了，兀自深吸口氣緩緩，立即笑道：“微臣自當為皇上效犬馬之勞！隻是皇上，微臣確有法子，隻是手藝不精，皇上可否傳召幾個擅長梳洗的宮人過來輔佐微臣?”
皇上不置可否，兀自隻是笑著點頭：“好。依你就是。”
薑暖之深吸了一口氣，這位皇上言語裡頭似乎總帶著幾分寵溺似的，可薑暖之莫名其妙就是覺得頭皮發麻。
迅速甩開這股子難受的想法，定神來處理眼前的事兒。
若是要上朝撐過一個時辰並不難，皇上今天精神算是還可以。重要要解決的是他如今慘白的麵色，並且讓他身上的傷口好過些。
他眼眶有些凹陷，稍稍填補一些；側臉這裡也已經瘦得近乎脫相，薑暖之便給塗粉遮蓋些，嘴唇上也塗了一些口脂，又上了一些腮紅。皇上的傷口處因為處理得及時，倒也沒有繼續潰爛發炎，隻是他仍舊是細菌感染的狀態，身上的炎症反應比較重，體溫也較常人要高上一些。
目前也沒什麼太好的法子，便是又用了一些麻醉散，讓皇上暫時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
這般忙活著，越忙倒是越發的不平衡，這皇上是不是用自己的用的也太順手了？
自己如今不止要給他治病，還要負責他的妝造，一個人乾著兩個人的活兒，偏偏他此前說賞的一百兩金子還沒到手呢。
阿戎說他到時候和皇上要銀子，可阿戎一直昏睡著，這皇上竟然當做沒這事兒似的，就這般提都不提起了。
薑暖之幾次三番想說起這事兒，卻到底還是憋了回去。
就，她怕說了之後皇上會再提起讓孩子們進宮的事兒。
深吸口氣，好在至少蕭遠山給銀子給的還挺多的，做什麼都夠用了。
“皇上，您看。”
思慮間，薑暖之已經將他打扮的神采奕奕的。
當然，她隻負責細節上的處理，其他給皇上更衣梳洗的事兒，交給了旁人來做。
此時她將那鏡子推到了皇上跟前。示意皇上看。
皇上兀自看著鏡子中，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這是朕？”
銅鏡纖毫畢現，鏡中男子濃眉墨發，眸下青灰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神采奕奕的眸子，和紅潤的唇色，皇上一時間看的有些怔楞，細數過往數年，便是他身子最好的時候，都不曾有這般容光煥發的模樣。
對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他終是扯了唇笑起來：“還是薑醫師有本事。”
身邊的李公公瞧著皇上的模樣，竟然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皇上，您您”
“怎麼，朕這般不好看嗎?”
“好看，好看，許久沒瞧見皇上您這般氣宇軒昂的樣子，奴才都瞧傻了。”
這般說著，他眼眶不住紅了，瞧著皇上的容貌似瞧不夠似的：“瞧皇上您這般模樣，奴才倒是想起您幼年時候的樣子，那會兒您唇紅齒白的，笑起來格外的與眾不同，先皇每每瞧見您，都忍不住抱在懷裡好生親近一番。”
說話間，避過臉去，揉了揉眼睛，頓時又小跑上前來伺候。
皇上顯然心情也很不錯的樣子，扶著李公公的手，瞧了他一眼，也笑起來：“是啊，一眨眼好多年過去了。朕記得，初見你的時候，你生得人高馬大，卻眉清目秀，在一眾宮人裡頭最是顯眼。那會兒朕還總是騎在你肩膀上嘻鬨，如今，你這鬢邊已經生了白發，如今竟隻有朕的肩膀高了”
“皇上您記性真好，奴才老了，皇上您正是好年歲呢”
皇上忽而淺笑了一聲：“朕怕是要走在你前頭了”
“皇上！”李公公的沙啞的嗓子喊了一聲，帶著濃厚鼻音道：“皇上萬歲萬歲，可莫要說這般喪氣話，薑醫師有本事，定然能夠治好皇上的。”
這般說著，兀自看向薑暖之：“薑醫師，您說是也不是！”
薑暖之聽了兩人的話心裡頭也有些不是滋味，隻是沒想到，這怎麼就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自己身上了？
對上二人的麵色，薑暖之隻陪著點頭：“微臣必定儘全力。”
皇上似乎心情真的很好，他眉骨陰影裡藏著終年不散的溝壑似乎都鬆泛了幾分，此時眉眼處滿是笑意，甚是輕鬆的道：“嗯，儘力就好。”
這話倒是讓薑暖之意外了，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皇上卻隻是挑了挑眉頭，而後在宮人攙扶下緩慢往外走：“走吧，上朝，薑醫師也隨朕一同吧。”
薑暖之本來才鬆的一口氣，下一秒又提了起來：“哈？”
“皇上，微臣是太醫，也能上朝嗎？”
不是，這上朝還讓陪著，就真的是另外的價錢了啊！
“無妨，如今薑醫師已經是正六品太醫令了。從前鵲神醫也常常和朕上朝聽政的。”說著，還安撫的和薑暖之道：“薑醫師不必膽怯，一回生二回熟，時間久了習慣了就好了。”
薑暖之：“！！！”
當下她倒吸一口冷氣，這意思，還想要她一直跟著？
給錢了嗎您？
然而，麵前的皇上卻直接被人抬著上了轎子，直接走了。
此時不管薑暖之再如何想，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去了。
直覺告訴她，這個聖上，絕對沒憋什麼好屁。
朝堂上，蕭遠山那些人，還有馳蘅他們該是都在的吧？
薑暖之今日一早進宮就被一堆人盯上了，上朝還不被這些人盯成篩子啊？
另一頭，朝堂之上，也是熱鬨非凡。
龍椅上空蕩蕩的，暫代朝政的蕭遠山一身紫色蟒袍立在台階之三，俯瞰下頭眾大臣。聽著今日的朝臣上奏。
“王爺，方才開春，江南水患便泛濫成災，煩請您出個對策！戶部款項遲遲不曾剝出來，萬萬不能再拖了。”
“王爺，不隻江南，大荒境地多地雪災，如今災民眾多，還需要撥出大批的銀子，此事已經耽擱了一個月有餘，若是再拖下去，才真是民心動蕩！”
“臣要參戶部尚書沈正術，此前京中護城河修建要撥的銀子，他如今還差半數沒給，以至於施工延緩！王爺！這護城河不能再拖了！”
蕭遠山眸子微擰起來，看向戶部尚書沈正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