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如今我才是七品官,人家是兵部尚書。時也勢也,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咱們也該學學。夾著尾巴做人其實從來都不丟人。不過這點小事兒,不值當生氣。好了,不氣不氣。”
薑暖之說著,還搓了搓臨春的臉。
臨春一時間搖頭失笑:“夫人,臨春拜服。”
夫人這人,真是將審時度勢詮釋得淋漓儘致,她如今都會被牽動心緒,偏夫人笑眯眯地解決所有事情。
不管是強勢一如蕭遠山,還是守門侍衛那般跳梁小醜,還是兵部尚書這等高官,她都能選擇最恰當的方式應對。
甚至臨春有時候覺得,若是夫人早生幾年,說不定當年將軍府不會是如今這番模樣。
二人說話間,穿過垂花門往裡頭去。
然而沒幾步,就又被一個宮人攔住去路。
“來人可是薑醫師?”
薑暖之不動聲色地抬頭看了眼:“您是……”
隻見一個身著紫色宮人服飾的老嬤嬤站在前頭,嘴角掛著標準的笑意,她並不回答薑暖之的話,而是笑著微微側了側身,繼續道:“我家主人瞧見醫師的鞋襪濕了,請您去換上一換。”
薑暖之順著她身後看了過去,遠遠地能夠瞧見有兩個小宮女在那邊守著,卻瞧不見其主人到底是誰。
薑暖之笑起來,隻道:“謝過你家主人關心,不過我這鞋襪並未沾濕啊。再一個,如今我還要去給皇上看診,耽擱不得,便是不與嬤嬤多聊了。”說話間,她朝著老嬤嬤身後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道:“煩請嬤嬤替我謝過你家主人關心,他日有機會再好生道謝。”
隨後對著來人點了點頭,帶著臨春離開了。
老嬤嬤在身後盯著薑暖之好一會兒,才冷冷睨了一眼,而後轉身回去。
“娘娘,這位薑醫師不肯過來。”
“不肯?”慵懶的聲音緩緩響起,似乎帶著幾分遺憾似的,“既然她不識抬舉,那便也不必去管趙氏。你且叫人去瞧瞧熱鬨吧。”
“是。”
……
“夫人,那瞧著是後宮裡頭的嬤嬤的衣裳規製,該是一宮掌事嬤嬤,身份不低啊。”臨春一邊兒走一邊兒道:“隻是臨春如今久不在宮中走動,不知到底是誰跟前當差的。”
薑暖之點頭:“遣了身邊的掌事嬤嬤出來,想必也沒想著要隱瞞身份,回頭稍微一打聽,想來也就知曉了。”
臨春當下也點頭,隨即麵色不甚好看:“如今攝政王虎視眈眈,皇上也盯得緊眼前還要治病,前朝已然讓咱們應付不暇,若是後宮又摻和進來……夫人,咱們如今還真真是應了那句如履薄冰。”
薑暖之也暗自吐了口氣:“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總歸在治療好二人病症之前,不管是皇上還是蕭遠山,應該都不想看見我死。”
說著,拍了拍臨春的肩膀:“行了,快些去皇上跟前吧,耽擱了好長時間了。”
“是。”
“喂,薑胖丫你站住!”
二人路過禦花園外圍的長廊,遠遠的便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響。
薑暖之回頭一看,見趙姨娘一身藕粉色齊胸襦裙上繡並蒂蓮,裙擺垂墜珍珠流蘇,鬢邊斜插一支白玉蘭簪,俏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顯然是有人指點著裝扮的,比之之前隻會堆砌金玉的她好看了不少,此時若是不說話,體態再好些,倒是看著像是個大家小姐。
隻不過,她這會兒眼珠子咕嚕亂轉,腆著笑臉湊過來。像是頗為驚喜似的:“沒想到真的是你啊!”
薑暖之挑眉:“趙玉娘,咱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兩個可是同鄉,如今在這皇宮裡麵偶然遇見,可不是頂頂好的事兒?”趙玉娘滿臉帶笑的道。
薑暖之皺著眉頭盯著趙姨娘看:“彆笑了,我瞧著滲人的慌,你又想要作什麼妖?”
趙玉娘麵色一僵,頓時磨牙:“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小太醫,瞧見我為何不下跪!”
這般說著,惡狠狠的又朝著薑暖之衝過來:“我倒是有個帳要好好跟你算算!”
臨春下意識地想要擋在薑暖之跟前,薑暖之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而後挑眉看向趙玉娘:“你倒是說說,如今你是什麼身份,要我跪你”
二人對視的時候,下一秒,麵前趙玉娘嘴角劃過一絲詭異的笑來。
薑暖之直覺不妙,可緊接著,便是見麵前的趙玉娘袖子一動,一股腥臭猛地襲來。
她即便瞧見,卻也躲閃不及,還是被潑到了袍子角。
“你乾什麼!”臨春嚇了一大跳,猛的上前去一把將趙玉娘推開,急忙拿了帕子去清理薑暖之身上的汙物。
薑暖之看著自己終究還是臟了的袍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這算不算是老馬失前蹄了?
一時間,她磨著牙向麵前的趙玉娘看去:“趙玉娘,你沒事發什麼瘋!這是在宮裡,你以為是你家後院?你沒事潑什麼狗血?”
“誰潑你了,明明是你做了壞事兒,自己沾染上的。”
趙玉娘眼睛裡頭滿是興奮,壓低聲音道:“薑胖丫,慘了你!我早早就警告過你,老老實實待在你這等賤蹄子該待的地方,你偏不聽!既然你如此不識相,我就讓你知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著,她對身後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下一秒便將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扔到了薑暖之的腳邊。
薑暖之定睛一看,隻見她們拋過來的竟是一隻小小的幼犬。
隻是那幼犬身上滿是血跡,完全沒了氣息的模樣,細看小狗狗脖頸上還掛著一個金雕的牌子,上頭寫著兩個字:團子。
金牌是用五彩紅繩掛著的,還有一個小小的爪子印在上頭。
隻一眼,薑暖之就知道這定然是哪位貴人的愛犬。幾乎眨眼間就明白了趙玉娘的用意。
“公主,這裡有血跡!”
忽而,聽到了一個清亮的女聲。
下一秒,趙玉娘猛的轉身,提起裙擺一邊兒往回跑,一邊嚷嚷:“大長公主!找到了!我找到團子了!”
說著,她跑到前頭,撲通一下跪下,又帶了抹哭腔:“隻是團子它……團子它被人害死了!”
“糟了,中招了!”這頭,臨春壓低聲音道:“夫人,現在如何,可要我將這狗是我屍體銷聲匿跡?”
薑暖之眉頭緊擰,兀自搖了搖頭。下一秒,伸手將那小狗給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