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山,地處槐穀村外側,春風來時風從此處吹入山穀,故名為春來。
山腰建著座小廟,十幾平米大小,廟內布置簡單,隻有一張供桌,兩個蒲團,和一座彩繪泥塑。
泥塑叫春槐老人,以前槐穀村人每逢立春都會前來祭拜。
隨著山匪橫行,百裡槐山氣氛變得緊張,春槐廟也就破落下來。
如今廟頂破了個洞也沒人修補,洞下正對春槐老人的臉,風吹雨淋之下,泥塑上的彩繪剝落大半。
富態仙氣的老頭,如今變成麵目不清的醜八怪,更是遭人嫌棄。
唯有一人還在天天拜祂。
一個瘦小的身影跑進廟來,在他身後跟著兩隻兔子,三隻鬆鼠。
一人五獸將采集到的食物放在地上,湊出一捧漿果,和十幾顆堅果。
他取出一小堆放到供桌上,和幾隻動物將剩下的分食。
冬季要抵禦寒冷,身體需要的熱量更多,即便習慣了挨餓,這麼點食物也不夠吃。
他偷偷瞟向泥塑,又看了一眼桌上自己剛放的貢品。
再吃一點,槐爺爺應該不會怪罪吧。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就吃這個?”
吳常朝著回頭的守村人揮了揮手,從身後拎出一隻雞。
“要不要一起吃點?”
守村人的頭點出了殘影。
“附近哪兒有活水?”吳常問。
“這邊!”守村人小跑著為吳常引路。
河水邊上,吳常用四方歲火燈生火燒水,燙掉雞毛後,用陳氏寶庫裡找到的寶劍給雞開膛破肚,清理內臟。
雞也是從陳家村拿的,山裡野生的異種,毛呈五彩,就憑這長相,放到現實絕對是牢底坐穿雞。
他一邊處理食材,一邊和守村人搭話。
“你叫什麼?”
“野草。”
“沒有其他名字?”
“好像有,但記不得了。”
吳常把樹枝削尖,將整雞串上,然後塗抹山中野生的香料。
這些香料生長在最危險的山崖,每次采摘都要冒著生命危險,價逾黃金,是百裡槐山最珍貴的特產之一。
整片百裡槐山,一年的產出也就一小盒,即便是達官貴人,也鮮有機會能享用。
但是在吳常手裡,用起來就像不要錢一樣。
嗯,確實不要錢。
“你平常都和那些小家夥一起吃飯?”
之前幫助守山人擺脫霸淩時,他就見過守山人安撫兔子的能力,現在看來,守山人能做到的不隻是安撫。
“嗯,有時找不到食物,它們還會把藏起來的食物分給我吃。”
守村人一邊對著烤雞流口水,一邊撫摸著身邊的鬆鼠。
吳常好奇道:“你能和它們溝通?”
“嗯。”
“是隻有它們,還是所有動物?”
“隻有它們,村裡的大狗很凶,每次都不要我靠近村裡。”守村人打了個哆嗦。
吳常點了點頭,看來是能和所有動物溝通。
架火燒烤,雞肉很快烤熟,吳常撕下一條雞腿遞給守村人,守村人吃得狼吞虎咽。
吳常剛想讓他吃慢點,便看到一隻小鳥落到守村人肩頭,叫了兩聲。
守村人連忙從地上站起來,顧不得手中雞腿,向山頂小跑而去。
吳常好奇地跟了過去,隻見守村人蹲在山頂,偷偷地望向遠方的樹林。
“你在乾什麼?”吳常問。
守村人壓低聲音說:“這是秘密,我不能告訴你。”
吳常問:“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是個好人。”守村人立即回答。
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讓吳常差點沒繃住,他忍住吐槽的**,順勢說:
“我是好人,所以我會保守秘密,不會有人知道是你告訴的我。”
這段話令守村人的認知受到挑戰,他大腦宕機了幾秒,說:“那我隻告訴你一個人。”
“大胡子叔叔說,讓我盯好那片紅樹林,任何人沒經過他同意進入,都要偷偷告訴他。”
紅樹林?
吳常順著守村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目光儘頭隱約能看到一抹紅色。
從距離判斷,那片紅樹林,正是有玩家作死闖入的那片。
“你能看到那麼遠?”
“嘿嘿。”守村人傻笑起來。
“是誰進去了?”吳常追問。
守村人:“是一直跟在大胡子叔叔身後的瘦高叔叔,他們是兄弟,他告訴過我,如果是他獨自進入樹林,就不用告訴大胡子叔叔了。”
吳常撇了撇嘴,守村人的用法算是讓他們玩明白了。
一直跟在劉威身後的瘦高個,他仔細回想,離開槐穀村前確實見過這麼一個人,名字好像是劉武。
作為最常跟在劉威身邊的人,劉武會不會就是那天夜裡稱劉威為大哥,最先提出要對他動手的家夥?
吳常說道:“瘦高叔叔人怎麼樣?”
“有點凶,但沒那麼壞。”
“我想和這個瘦高叔叔交朋友,你告訴我一些關於他的情報。”
守村人看了一眼手裡的雞腿,說:“好!”
守村人少年說得磕磕巴巴,話題跳躍性又強,想到哪說到哪。
一般人隻是聽幾句就會頭疼,但吳常聽得格外認真。
“左手刀,嗯嗯,腿有點跛。”
“刀法很快,喜歡攻擊四肢,不錯。”
“喜歡在右手袖口藏暗器,好好好,還有什麼?”
……
十分鐘後,吳常將劉武的信息記得差不多了,對守村人說道:
“烤雞涼了就不好吃了,你把烤雞帶回廟裡吃,我替你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一會兒就不要往那邊看了,今天發生的事,也不要告訴大胡子叔叔,要不然會暴露咱們的秘密。”
“可是……”守村人有些掙紮。
“我是好人,不會讓你惹上麻煩的。”
守村人想起山下的燒雞,最終點頭答應了下來。
鬼哭林,因山風穿林如幽魂哭訴得名,是百裡槐山的禁地。
早在妖物出現之前,鬼哭林就是鼎鼎大名的不祥之地,妖物現世之後,更添幾分邪氣。
彆說是進入樹林,就連從林邊經過,不是正午都有可能被臟東西纏上。
槐穀村嚇唬不聽話的小孩,都說:“再不聽話就把你扔進鬼哭林。”
一向被人敬而遠之的鬼哭林,今天不僅有人主動踏入,還能平安無恙地出來。
而這個人,還是平日沉默少言的劉武,若是被村裡人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
劉武背著他善用的窄刀,穿著平日沒人見過的武夫勁裝,頭上戴著鬥笠,臉上蓋著半張黑色麵具,從鬼哭林中緩緩走出。
換做經常進出百裡槐山的行商,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標準的山匪打扮。
他身上帶著無形的殺氣,小動物感知到都會主動退避,不需要任何表達,光看氣質就知道他是高手。
他要違背大哥的命令,去乾一件大事。
大哥還是太過婦人之仁,眼下亂世將至,當務之急是提升自己。
機會隻有一次,哪有工夫去管其他人。
若那姓吳的跑了或者死了,那天大的機緣可就浪費了。
劉武走了五分鐘,來到進林前拴馬的地方,看著空無一物的樹乾,整個人為之一愣。
“我馬呢?”
砰!
巨大的轟鳴響徹山林,劉武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便覺得左手一痛,整個手掌被不知名武器打穿。
緊接著又是三聲槍響,分彆打穿了他的右手和兩條膝蓋。
吳常吹著槍口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彆找了,你馬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