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維興可是曾經的狀元,他的出現讓周文炳非常的高興。
他之前就聽人說過,這位佟夫子可是很少參與讀書之外的事情,便是將軍請他去給兒子授課的時候,他都給拒絕了。
可是今天,卻能夠給他周文炳麵子,這說出去也算是光彩的事情了。
心中高興,周文炳便對著管家周財說道:“把嬋詩姑娘請出來給大家獻曲。”
嬋詩,寧古塔城內的清倌人。
與賈平安有著一樣的經曆,隨著流放的爺爺來到了寧古塔。不幸的是,未過多久,爺爺和父母便離世而去,留下當時還幼小的她最終不得不選擇了唱曲賣臉這一行。
好在的是嬋詩的身體條件不錯,長得很是漂亮,外加自小被名師指點過,琴藝方麵也是能拿得出手,自然而然就成為了寧古塔中名聲最響的清倌人。
隻是名聲再響,也僅僅隻是一個清倌人而已,不管她平時怎麼彰顯自己賣藝不賣身,可是當有錢的主家向她招喚的時候,她為了生計,多半也不會拒絕,有的甚至是不敢拒絕。
嬋詩被請了出來,儘管臉上還帶著白紗,但美女就是美女,僅是從其身形便可以看出一二。
“嗬嗬,這倒是難得,平時便是花錢也未必就可以見到真人,現在卻可以免費聽曲,甚好、甚好。”郭同方看到這一幕,臉帶笑意,嘴上也是有些不客氣般的說著。
“留點口德吧你。”佟維興看到這裡,連忙出聲阻攔。像是他這樣的隻會死讀書的人,是很恪紀守禮的,憑白去冒犯女子的事情,通常不會去做。“對了,怎麼沒有看到安哥兒?”
“你是說安賢弟?是呀,他父親沒有見到,他怎麼也沒有來?”佟維興是一邊說一邊四目張望著,但還是沒有見到賈平安的身影。
“是呀,我也沒有見到他。”郭同方聞言也開始四處瞧望著,但始終都沒有見到賈平安的影子。
正桌之前,周文炳與寧古塔將軍胡步雲一左一右而座,兩人閒聊著一些昌都的趣事,看起來倒也算是相聊甚歡。
花花轎子人抬人,像是這樣公眾的場合,除非有死仇,不然大麵上都是可以過的去得。
師爺鄭玉功也在,坐在了左麵第一的位置,此時他正一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將軍與周文炳在談笑風生。
今天為了好好教教周氏怎麼做人,也為了告訴這些外來戶,寧古塔是誰的地盤,鄭氏可是在幕後做了不少的工作。
就像是在周氏參行的外麵,可是安排了上百鄭氏年輕的後生,但凡是見到有誰想要進來賣參,做交易的,那都會毫不留情的給截下來。
總之就是一句話,你周氏不是想弄一個開門紅嗎?
那好,我就給你吃一個閉門羹。
開業當天連一株人參都收不到的話,想必麵子上會非常的不好看吧。
這就是鄭氏給周文炳準備的下馬威。有了今天的事情之後,以後周氏想在這裡立足就會變得更加困難,直到有一天,無生意可做,最終就不得不灰溜溜的離開這裡,滾回昌都。
在明知道周文炳有後台的情況之下,鄭氏才不會傻傻的正麵硬剛,他們玩的就是軟刀子殺人,截斷一切想和你做生意的參戶,讓你不得不做出滾蛋的決定來。
以前也曾有昌都的貴人來到寧古塔,看上的都是這裡的人參生意,可最終還不是做不了多久就要滾蛋?
周氏不是第一個,也很可能不會是最後一個。
但不要緊,鄭氏憑著地頭蛇的優勢,終會將他們一一打敗,讓他們不得不主動的離開寧古塔。
最終,這裡還隻會是周氏的。
就像是胡步雲,身為寧古塔將軍,按說應該是實權再握。但就是因為他們鄭氏的陽奉陰諱,現在的胡步雲也僅僅隻是掌握了一小部分的權力而已。
還要說,此人懂事,沒有真要拿他們鄭氏開刀之意,若是不然的話,便是這點小小的配合,鄭氏都不會給。胡將軍的日子怕隻會更加的難受了。
寧古塔就是鄭氏的,以前是,以後還是。
爆竹放完了,牌匾也掛上了,接下來就是眾人在這裡等著參戶上門送參,為了圖一個喜慶,周文炳會以很高的價格收下,預示著以後開業順利、財源廣進。
為了不至於出現冷場的情況,也為了不讓彆人看自己的笑話,之前的時候,周文炳就已經吩咐周財高價收了兩顆十五年左右的人參,為的就是一旦真沒有人賣參的話,這些“托”就會出現,緩解一下局麵。
周氏參行大門洞開,而大門至大堂的過道處,此時站著不少開著參店的同行,他們都在翹首以盼,看看今天第一個賣參的人拿出的是什麼品質的人參。
他們還想看看,今天周文炳這個過江龍又會給出什麼樣的價格來博一個頭彩。
大門之外,更是裡三層、外三層,都擠滿了看熱鬨的百姓。寧古塔裡可供娛樂的地方太少了,但凡像是新店開業,不少人都會圖熱鬨過來瞧瞧。
尤其是參店開業,第一株人參的收購價格會直接體現出東家的財力,如果給的價錢足夠高,那就會打出名頭,引來更多賣參之人。而這第一株人參的成交價格往往也會讓前來瞧熱鬨的百姓津津樂道好一陣的時間。
隻是相比於平時,今天看熱鬨的人格外多了一些。這其中自然就是鄭氏的功勞。
一百多名鄭氏青壯就站在最裡層,看起來像是尋常百姓一樣瞧著熱鬨,但實際情況卻是,他們一旦發現有可疑的賣參之人,便會馬上派人進行阻攔。
反正就是一條,今天讓周氏無生意可做,將他們的臉皮給撕下來。
第一炮都沒有打響,以後再說什麼前途,隻會更加的困難。
正廳之中,嬋詩已經彈到了第三首曲子,但依然還是未見有一個賣參之人出現在大門之前。
而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周文炳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了起來。
坐在他一旁的胡步雲將軍自然感受到了這一切,他用著微不可察的目光掃了一眼坐在下麵的師爺鄭玉功。
身為寧古塔將軍,參店開業是怎麼回事,他非是第一次參加了,這其中有什麼貓膩自然是早就清楚。今天看這架勢,他就猜到了是誰在從中作梗。
三首曲子了,一人也未見其身影,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的話,胡步雲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看來這是鄭氏對周文炳下手了。這樣也好,任由他們去打一個頭破血流,關鍵的時候自己再提點周氏兩句,最好可以引來賢貴妃的怒火,那樣的話,他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或許...自己這個寧古塔將軍就會有名副其實的那一天了。”
心中這般想著,臉上卻是不動任何的聲色,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一般,慢悠悠的端起了麵前的一盞熱茶,向著嘴邊這就遞了過去。
被胡步雲所注意的師爺鄭玉功,臉上同樣保持著一貫的微笑。
今天會發生什麼,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對於現有的這個局麵,他很是滿意。當然,他並不是沒有想過這樣做,會不會引來周氏的怒火,甚至是賢貴妃的不滿。
隻是再商言商,今天的事情說起來都屬於生意上的小事而已。若因此,賢貴妃就要以勢壓人的話,那昌都的那些文官還有禦史老爺們也不是吃乾飯的。
賢貴妃固然身份高貴,但在昌都、在宣國皇宮,皇帝可不隻有一位貴妃娘娘,她還做不到隻手遮天。
這也是鄭玉功的底氣之所在。而且今天連胡步雲將軍都來了,那就正好,借著此事也讓他好好看看鄭家的實力。
彆以為胡步雲這一陣子做的事情,鄭玉功會不知道。想要打壓他們鄭氏,想要獲得更多的權力,那最終也要看鄭氏是不是願意。
他們願意給你的,你才能拿。
不想給你的,你卻要硬搶的話,那對不起,縱然就算你是朝廷親封的寧古塔將軍,也不行!
鄭玉功打的就是一石二鳥的主意,不僅要收拾了周氏,還要敲山震虎,提醒一下胡步雲,你最好也老實一點,不然的話,周氏的今天,很可能就會是你的明天。
此時的周文炳卻不知道這些,他看到的是,曲子都彈了三遍,可依然還是沒有見到有一個賣參人上門,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是寧古塔城內的百姓有顧慮,那之前安排好的兩個托又去了哪裡?
今天來了這麼多的客人,若是最終一個賣參人都沒有出現的話,周氏的臉就丟大了。
接下來,不!也沒有接下來了。
若是賢貴妃知曉了今天的事情,周文炳一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很可能他就會被調回昌都,然後就會成為被拋棄的人,扔到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中自生自滅。
周文炳是有一個有想法,也願意付出實際行動的人,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這一會,他的目光正不斷地掃向著不遠處站立的周財,眼中全是寒意。
此時的周財,早已是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