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嚇住了,有熟悉的人反應過來大笑,“好你個摯兒,又耍起大刀砍桌子,等林老漢回來了,定要滿鋪子追著教訓你了!”
笑聲頓時爆開,人群也沒有之前那麼混亂了,慕蓁熹強調,“先隻收十人的參賽費,其他人可在一旁等著,也可入棚喝茶!”
盛京難得這麼有趣的活動,又才過了農忙時節,有閒餘時間,可不得湊熱鬨看樂子?
茶鋪座無虛席,摯兒和慕蓁熹忙著給人添茶,很快就要添新茶,慕蓁熹拎著茶壺往回走,一下子和茶棚外的一人對上視線,她連忙順手放下茶壺往外衝。
一個小孩半路扯住她,“慕姐姐,什麼時候開始比賽呀?”
無心回答,慕蓁熹拍拍小孩的肩膀衝到街道上,長街上除了兩側停著的馬車,來往行人慢悠悠的,還有一個瘸子在瘋狂奔跑。
摯兒早就發現慕蓁熹的不對勁,跟了出來,用肩膀肘推了推慕蓁熹,“是哪個?”
慕蓁熹收回視線,心中不免覺得低落,自從那個冬夜分離,之後竟是再也未見,連他是如何境況都不知道。
“你這神情也不對呀,不是欺負你的人?”
摯兒的話拉回慕蓁熹的視線,她眉眼帶笑,“怎麼,你要拿著傳家寶大彎刀上去幫我呀?”
“好你個慕蓁熹,好的不聽,這些謠言你倒是聽的快!”
慕蓁熹沒忍住笑意,“一把彎刀把一眾同窗堵在茅坑內,唬得夫子倒叫你是姑奶奶,彪悍摯兒一戰成名,佳名遠揚!”
“慕蓁熹,姑奶奶要砍了你!”
見勢不妙,溜為上策,慕蓁熹拔腿就往茶棚衝,摯兒在身後擼著袖子衝過來,踩碎了一地燦爛的陽光。
申時一到,品茶能人大賽按時開始,第一組十人經驗不足,各大漢往兩排長凳上一落坐,粗壯的長腿都要碰到對麵了,彼此的距離少有之近,更彆說還要含茶在口中盯著對方。香才剛點燃,此起彼伏的噴水爆笑點炸全場,看客們也哈哈大笑,十人在第一關全軍覆沒!
更多的人踴躍報名,摯兒抽出大彎刀維持秩序,十個人瞬間湊齊,鑼鼓敲響再次比賽,笑聲傳透整條長街,甚至還有衣著不凡的公子也來湊熱鬨,結果落湯而退!
最後的冠軍是一個瘦削的少年,身上還背著包袱,腳底穿的是破洞的草鞋;
摯兒不由得多瞧他好幾眼,慕蓁熹不動聲色地拉摯兒,示意她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很傷人自尊的!
少年完全沒有被摯兒的眼神影響到,接過五百文錢,“下一次比賽是什麼時候?”
摯兒眉毛一挑,“怎麼,還想來?”
“缺錢,必來。”
“好大的口氣,就你這小身板,下一次可就不一定經得住了!”
少年沉默抱拳,一句話不說,但是誌在必得的氣勢渾然天成。
在一眾注視之中,少年背著包袱走出茶棚,沒走兩步,腳下的草鞋徹底碎掉,身後茶棚傳來女子朗聲的嘲笑,“窮小子,三天之後來!”
少年乾脆脫了鞋,赤腳走路。
茶棚裡的人因為摯兒的話激動起來,紛紛詢問三日之後怎麼比賽,摯兒把慕蓁熹推到前麵,“自然要聽我們慕姑娘的了!”
這個決定未免也太倉促了吧?比賽太頻繁,會沒有吸引力的,就算是一個月一次,也稍顯緊湊,更何況是三天呢!
“慕姑娘講講唄!”
“對呀,今日比的不儘興,三日後我也必來!”
慕蓁熹想了想,“三日後定會比賽,至於規則嘛,三日之後的早晨自會在此公布,到時大家就知道了。”
雖然比賽結束了,但是茶棚裡仍然有很多人閒聊喝茶,一直到天漸黑,人才散去。
摯兒晃了晃錢櫃子,叮叮當當的,“你可真是厲害,這一天賺的,都快比上一個月的了!”
慕蓁熹看摯兒開心數錢,也跟著開心,“這兩日好好想想比賽,要比這次正式一些才好。”
“都聽你的!”摯兒已經完全掉進了錢堆中,連慕蓁熹跟她道彆,她都沒聽見,等回過來神,準備把今日的工錢給慕蓁熹,連個人影都不見了。
看到天暗沉下來,慕蓁熹才意識到出事兒了。
一路小跑到今日下車的地方,空空如也,慕蓁熹在一處青石板上坐下,惆悵歎氣。
吳正珩這個小心眼的,肯定又生氣了。
天呈暗青色,長街上的燈籠也亮了起來,巡街的侍衛在慕蓁熹麵前停下趕人,“早些回家去,這幾日都有宵禁,入夜不可在外!”
另有一人,凶巴巴的,“還不快走!”
“知道了,這就走。”
慕蓁熹站起身,環顧四周,燈火通明,就連街口的貓都有家門可入,她卻抬腳四顧茫然。
空闊長街褪去白日的喧囂,兩側的樹影在夜風中影影綽綽,全世界寂寥到隻剩下她的一個人的腳步。
嗒——
嗒……
循環往複。
終於發覺不對勁,慕蓁熹驀然回首,一人就在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長街兩人對視,相對無言。
終於,一人靠近,另一人主動開口,“我以為要露宿街頭了。”
風揚起吳正珩的頭上的發帶,“我也沒等到你。”
沒有解釋他為什麼會晚來,也沒多言等待的焦急和與她一同流落的準備,慕蓁熹能感受到吳正珩的選擇,正如她在青石板上的等待。
兩人默契地往長街外走,仿佛回到了在荒院之中的相處,她扯了扯他多出來的發帶,“腦門掛彩了?”
吳正珩早已明白“掛彩”的意思,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於在慕蓁熹麵前放鬆,“嗯,蹴鞠打平了。”
“打平?為何?”
有那麼多血海深仇夾雜其中,這場比賽在後麵更多的是憤怒發泄,鮑無涯連暗器都使出來了,錯手捅傷的駿馬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土地,北翊國皇子對著大皇子大打出手,再不停下去,十年安寧的最後一年都保不住了。
夜風吞沒了吳正珩微不可察的歎息,“我們大慶朝和北翊國實力相當,無人願意屈居第二的。”
慕蓁熹點頭,“懂了,都是犟驢。”
吳正珩先是輕笑,後又反應過來慕蓁熹一語雙關,連他也罵了進去,“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