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紹譽衣帶鬆散,發絲淩亂,一看就知道來之前並沒有熟悉。
楚紹彰斂下眼底嘲諷,“五弟,這琴歡到底是個清倌人,你不問彆人願不願意,就強擼回府,實在是過了。”
他雙手一抬,明黃的錦緞大袖順著手臂下滑,幾步走到一樓就要拉住楚紹譽。
楚紹譽敏銳地後退一步,“皇兄這是什麼意思?”
楚紹彰也不在意他的敵意,“她雖然隻是花樓裡的姑娘,但到底鬨得難堪,皇兄帶你到宮中給父皇認錯,這事就算了了。”
楚紹譽也沒心思理會他,直接推開人,揪起身後仵作的衣領,“你說,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麵上都是憤怒,根本不相信昨日才找到的人,怎麼今日就被人說死了。
仵作心中忐忑,麵上喏喏,“回殿下,姑娘是自儘。”
“她好好個人怎麼可能自儘?”
楚紹譽音調提高,楚紹彰索性放下了手,負手而立。
“還能是因為什麼,自然是因為不堪受辱。”
“何人辱她?”
楚紹譽鬆開了拎著仵作衣襟的手,仵作立刻恭謹地推到一旁,後背洇濕一片。
楚修遠眉頭蹙起,他從沒見過楚紹譽這樣失態,眸光落在了琴歡臉上,心中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狹長的眸子上多了兩分疑思。
老鴇得了楚紹彰的指示,立刻哭著撲出來,“我的姑娘誒,明明馬上就能自贖出去配得良人了,怎麼就這樣想不開?”
楚紹譽逼近老鴇,“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鴇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卻擋不住臉上的精明算計,楚修遠看出楚紹譽的不理智,索性自己來問。
“今日本王在這裡,誰也不能把你如何,你大可以說清楚。”
楚紹彰點了點頭,老鴇立刻扣頭。
“回王爺,琴歡是我們樓裡新來的姑娘,但模樣俊俏,雖然是個清倌,也每日恩賞不斷,沒多久就要攢夠自贖的錢了。”
“繼續說。”楚修遠麵色冷岑。
老鴇觀察著他的臉色,小心地說。
“昨日五皇子過來,一眼就看上了琴歡,原本清倌是不會跟人入府的,但五皇子出手闊綽,又保證絕不為難,琴歡就去了。誰知”
老鴇又痛哭了起來。
“誰知一回來身上就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發鬢淩亂,衣衫不整,不等天亮,就自儘了。她雖然身在花樓,但的確是個烈性的,若不是受了屈辱,絕不會如此。”
楚紹譽垂眸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終於對琴歡的死有了真實的感覺。
他單膝跪地,一隻手撫上了琴歡的臉,幫她把臉頰的發絲拂去。
再抬頭看向楚紹彰的時候,眼中都是恨意。
楚紹彰被這眼神驚得後退了兩步,“皇弟,這事的確是你做的不對,看中了姑娘,可以好好和人商量”
砰——
楚紹譽直接將楚紹彰按在柱子上,抬手就要打,楚紹彰突然唇角勾起。
“皇弟先是在煙花柳巷欺辱女子,現在還要大庭廣眾下毆打皇兄了嗎?”
楚紹譽死死盯著他,“是你害死了她?”
“皇弟在說什麼啊,琴歡明明是被你逼死的。”
楚紹彰眼中的得意一絲不掩蓋,分明就是在誘導楚紹譽來打他,讓楚紹譽犯下更大的錯。
“楚紹譽!”
楚修遠看楚紹譽神情激動,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但楚紹彰卻一再挑動著楚紹譽的神經,“多好的一個姑娘啊,花一般的年紀,馬上就要自由了,就這麼無聲無息,啪地一下,就死了。”
“你!”
楚紹譽忍無可忍,拳頭已經抬起來了,身後突然傳來尖銳的太監聲音。
“聖旨到。”
楚紹彰看了一眼楚紹譽抓著自己衣襟的手,“鬆開吧,皇弟,你還想在聖旨麵前打我嗎?”
不等楚紹譽鬆手,楚紹彰一把推開了他,狼狽地跪在地上,眼圈瞬間紅了起來。
“父皇的聖旨來的太及時了,皇弟想要兒臣的性命啊。”
楚紹譽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跪在了地上,“兒臣接旨。”
太監看了一眼兩位殿下,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打開了聖旨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楚紹譽就一臉怒氣地被人帶走了,楚紹彰一臉哀戚,眼中都是得意,比鬥雞場上最後剩下的那隻公雞都昂揚。
雲歲晚看見這副景象,心中焦急,等到楚修遠上了馬車,她立刻問:“陛下的旨意是什麼?”
楚修遠抬手把她滑落的發絲掖到耳後。
“隻說先禁足,著大理寺三日內查清楚事實真相,京稽營協辦。”
雲歲晚鬆了一口氣,“那就好,皇上讓京稽營協辦,就說明他並不完全相信三皇子的那一套說辭。”
祭月大典十分重要,若是楚紹譽失去這次機會,以後想再得聖心就難了。
決不能讓三皇子的詭計得逞。
楚修遠悠悠轉著拇指上的白玉骨戒。
“但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紹譽,以陛下的心思,他根本不介意一個花樓娘子的死活,他生氣的是楚紹譽居然敢在祭月大典前鬨出事端。”
雲歲晚恍然,“是啊,所以我們隻要能證明,挑起事端的另有其人,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楚修遠看向她,小姑娘眼中亮晶晶的,“你有主意了?”
雲歲晚掀起車簾,看著街對麵萬花樓三個字,“琴歡的出現處處蹊蹺,想要撇清五皇子與琴歡的關係難,但想要查出琴歡和彆人的拉扯,卻容易許多。”
她給楚修遠倒了一杯茶,“王爺回府稍等即可,我定會在祭月大典前,將五皇子從這裡麵撇出來。”
楚修遠撥動著她發上的流蘇,“我得王妃,倒是如虎添翼。”
雲歲晚側了側頭,眼中一點狡黠,“自是。”
瑞王府按兵不動,大理寺卻急火火地把早就準備好的‘證據’交了上去,一連兩日,皇上都在朝堂上痛斥了五皇子的荒誕不羈。
雖然最後的判決還沒下,但許多人都看得出,五皇子要徹底失去帝心了。
連春水出去采買回來都生了一肚子氣。
雲歲晚回身看過去,“是誰惹我們春水姑娘生氣了?”
春水撅了撅嘴。
“還不是承化府的人,他們說三皇子最得帝心,以後他家侯爺定然前途大好,說咱家王爺說咱家王爺和五皇子一丘之貉,沒什麼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