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剛接了瑞王府賞的糖果,還當自己剛剛的誇獎討好到了王爺,並沒有覺得不妥,但也與其他人一起伏跪。
隻聽上首的人開口,“樂安縣主是本王即將三媒六聘的正妃,可不要記錯了。”
他聲音淡漠,但字字有力,威嚴得讓麵前的人禁不住打顫,頭不由地埋得更低,生怕被王爺看清長相被記恨。
因著吳氏的刻意引導,民間不少人都先入為主對雲歲晚有了不好議親的印象,如今她不止議親了,還即將嫁給大夏最尊貴的瑞王爺。
嫁給王爺已經夠體麵了,實在沒人想得到,她居然還有可能做上瑞王的正妻,如今王爺開口,既然不可能做假。
待到隊伍離開,瑞王聘樂安縣主為正妃的事情,就成了酒肆茶館裡最熱鬨的話題。
這是後話。
雲歲晚在馬車中聽見這話,懸著的心才算放下。
到了將軍府門前,她由榴花春水攙扶下馬車,心中還有彆的盤算。
家中沒有長輩,若是這樣應下瑞王的提親,日後定會被人拿出來說嘴,她已經在風口浪尖了,決不能再成為眾矢之的。
正思量著,就被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
“臣婦見過王爺。”正是穿了宗婦衣飾的七老夫人。
老夫人從未見過瑞王殿下,一時間誠惶誠恐。
眼看著就要由雲府的兩位夫人攙扶著跪下,就聽見王爺說,“太夫人既然是歲晚的長輩,便不必行禮了。”
七老夫人雖然得了話,也不敢在王爺麵前托大,還是按規矩行了命婦的虛禮才起身。
老夫人引著王爺進門。
雲歲晚身旁看著負手前行,芝蘭玉樹的人,心中動容。
驀的,那人微微側頭,眸色是少有的溫和,還隱隱帶了笑意,戲謔地與她在空中碰了下。
偷看被人抓包,雲歲晚心虛地立刻低頭。
她從不是這樣羞赧的性格,如今不知怎的,許是天氣悶熱的厲害,許是手中暖玉燙人,許是楚修遠剛站的地方太過晃眼,許是他安排地太過周全。
竟然讓她心跳得厲害,是從未有過的悸動。
榴花和春水一直注意著自家小姐,看著她臉上的紅雲,對視了一眼掩唇偷笑。
雲歲晚家中長輩不在上京,瑞王請老夫人過來,自然是為著周全禮數,老夫人知道自己是來乾嘛的。
況且,雲歲晚嫁得好,對整個宗族也有利,她自然樂得配合,整個過程,唇角就笑得沒落下過。
“王爺能看上我家歲晚,是這丫頭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隻是她向來任性,以後入府若是這丫頭做得不好,王爺隨便教訓,我們家都不會說什麼。”
老夫人也不是真的要為難雲歲晚,隻是實在懼怕瑞王殿下,怕雲歲晚嫁過去,不止不能讓家族的人沾光,倒是得罪了王爺,索性就把這話說在前頭。
她這話一出,榴花和春水就蹙起了眉頭。
向來都是男方求娶,女方萬萬不可太上趕著,若是這樣的話傳出去,是要被夫家瞧不起的。
他們趕忙看向瑞王殿下。
雲歲晚其實並不著急,楚修遠早就知道她的性子,這話自然是無稽之談,隻是還是忍不住要看他如何回應。
楚修遠發冠上寶石折射熒光,狹長的眸子比平日裡和氣許多,金玉束著有力勁瘦的腰身。
“歲晚的性子是極好的,歲月綿長,往後餘生要麻煩縣主多包容了。”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向來說一不二冷肅岑寂的瑞王,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
可見對這位未婚妻是怎樣的看重。
七老夫人話一出口也隱有擔憂,生怕王爺覺得雲歲晚太差而反悔,如今聽了這話,偷偷鬆了一口氣。
心中暗暗感歎這丫頭當真命好。
七老夫人所想,正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羨慕早了。
王爺給的體麵,又何止如此。
滿院子的聘禮,堆到了門外長街,抬抬都壓得實實的,每一箱都讓人豔羨。
連雲歲晚這樣長在富貴窩中的都不由咋舌,甚至懷疑瑞王殿下是所有家當都搬來了。
除了聘禮貴重外,規矩禮製一樣不少,陛下的賜婚詔書,雲老將軍的親筆信具在,又有長輩在場,絕不會有一人挑出錯處。
其他倒是其次,最讓雲歲晚震驚的就是雲老將軍的親筆信。
“王爺竟然親去了邊境?”雲歲晚看著信,這的的確確是父親的筆跡。
楚修遠斂睫掩下笑意,眸中的寵溺卻從唇角溢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樣都不能少,雲老將軍身肩重任,不能歸朝,但雲小將軍不日便歸,定能趕上我們下月初五的婚期。”
楚修遠肩胛隱有陣痛,雲小將軍非要比試一番,確認他能保護好自家妹妹,才肯將雲老將軍的信交給他。
他自然打得過雲景川,隻是怕那莽漢弄壞了信,不免放水,肩胛骨吃了一記重拳。
但如今看著麵前明媚如花的美人,便覺得一切值得。
“下月初五?”雲歲晚詫異,“是否快了些?”
王爺娶妻規矩繁複,需要準備的東西極多,怕是時間不夠。
“不快,下月初五是個好日子。”
楚修遠眉尾微動,啜了一口茶掩住臉上表情。
彆人不知,扶風卻知,司禮監給出的日子是在年後,他家王爺卻等不急,定要下個月便大婚,可是好生難為了一番宮裡宮外的總管太監和禮部大臣。
七老夫人對王爺的話自然無有不應,就這樣定下了下月初五的婚期。
雲府的兩位夫人雖然羨慕嫉妒,但在瑞王殿下麵前,卻沒有說話的份。
雲歲晚一天都覺得如在雲間,一切都來得太快太好,不像真的。
楚修遠則出了將軍府,臉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立刻趕回了瑞王府。
扶風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不敢多說,跟在王爺身後。
“那嬤嬤可抓來了?”楚修遠冷白的臉上,隻剩涼薄。
扶風垂首,“已經請到了府上,但她照顧過王爺,又是宸妃娘娘留下的舊人,兄弟們不敢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