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官!”
吳氏說了一句,就讓人把除了秦蒼野之外的百十具屍體都抬去了衙署。
這邊動靜鬨得不小,秦晴柔帶著丫鬟藏在廊柱後偷看,看見秦蒼野躺在地上慘白著一張臉,心上一驚,差點沒被嚇暈。
她不是個傻的,家裡熱熱鬨鬨地要娶妻,秦蒼野卻日日都說要給雲歲晚個教訓,他在做什麼,不肖多想就猜得到,死於誰手,更是一目了然。
可是.....
“小姐,少爺死得不光彩,若是被人知道了原委,恐怕您以後的婚事......”
秦晴柔咬唇聽著丫鬟的話,是啊,對方敢下死手,不就是篤定了,這事揭陽伯府理虧在前,就算是死了個少爺,也隻能認賬嘛。
嬸嬸莫不是瘋了,居然要報官,慈安為人清正,若是知道揭陽伯府這樣醃臢,自己還怎麼拿捏他。
自己能在慈安低微之時慧眼識珠,於他來說,肯定意義非凡,勝過旁的女子。
如今他不答應自己,隻是還想拿拿清高才子的款,若是出了這事,他為著前途,還不躲自己遠遠的。
“慢著。”
秦晴柔趕忙小碎步走出去。
“嬸母,堂兄雖然已經死了,但嬸母也要為他身後名考量啊,死在那種不光彩的東西旁,若是傳出去,對叔叔的官聲也有礙啊。”
她還沒嫁人呢,可不想用前途給一個不著調的堂哥陪葬。
吳氏撩了一眼,不屑冷哼。
“庶女就是目光短淺。外麵已經傳成那樣了,如果伯府還選擇忍氣吞聲不敢張揚,隻會讓人把這罪名給小野扣死!”
她報官的目的壓根不是查出真凶。
真凶是誰,她不用查就知道,她報官隻是在告訴彆人,他們揭陽伯府是受害的一方,她是個無辜失去幼子的可憐人。
積累足夠的道德資本,才能在有了雲歲晚把柄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為自家兒子複仇。
秦晴柔還想說話,吳氏就不耐煩地嗤了一句。
“庶女就該安分守己地呆在後宅,這裡的事,輪不上你置喙。”
秦晴柔抓著帕子,眼睛倏然紅了起來,柔柔弱弱地差點踉蹌著暈倒。
吳氏如今喪子,實在沒心情陪她演戲,揮揮手,讓丫鬟把人打發了。
秦晴柔無奈轉身,一轉身,就換了另一副狠辣的表情。
吳氏想把秦蒼野一個人的放蕩報應,變成整個揭陽伯府的事,門都沒有。
她側頭看了眼秦蒼野的屍體。
堂兄,你活著的時候,也沒怎麼護過我,死了,就彆再連累妹妹了。
承化候府。
陸祈臣被母親糾纏定要他今日選出一個合適的平妻人選,被狠狠絆住了腳步。
許久後,才聽小廝過來稟報外麵的事。
他倏然站起身,腰間香包流蘇搖蕩四散,“你確定?”
小廝低頭,“千真萬確,這事鬨得不小,揭陽伯府大門口屍體橫陳,連小公子都被吊死在自家門前,場麵血型,不少人都看見了。”
咚——
陸祈臣頹然地坐進了椅子裡。
他想過這件事的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雲歲晚竟這樣狠毒,百十條人命,下手居然毫不留情。
相識多年,秦蒼野也算她半個青梅竹馬了,雲歲晚怎麼下得去手。
陸祈臣脊背上滾過涼意,如果她殺秦蒼野可以不眨眼地一劍穿喉,那會不會從前對自己的那些狠話,也是真的?
他揮手讓小廝出去。
手指發顫地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精巧的錦盒,盒子裡正是斷裂的木簪和兩塊碎玉。
陸祈臣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沒有欲拒還迎,她是真的想讓他死。
或許,前世的夢並不是假的,她真的能在死心後,毫不留情地用簪子捅死他。
心裡莫名抽痛,似乎是被人狠狠挖了一塊。
陸祈臣臉上漸漸浮現出狠戾,秦蒼野不能白死,如果雲歲晚注定不會和自己破鏡重圓,那就也去死吧。
陸祈臣從櫃子地下翻出了一封紙張發黃的信箋,盯著它看了很久,本來不想用這個殺招,但這是她自找的。
雲歲晚不是想嫁給瑞王嘛,他倒要看看有這件舊事橫亙在他們中間。
這兩個人,還能不能恬不知恥地苟合。
將軍府。
外麵因著揭陽伯府的百十條屍體鬨得沸反盈天,被各方死盯著的人,卻香噴噴地睡了一大天。
雲歲晚是真累得狠了,等她再睜開眼睛,天邊已經暈出了水紅色的晚霞。
榴花和春水站在她床邊,見她終於醒了,才緩緩輸出一口氣。
“小姐終於醒了,嚇死奴婢了。”
榴花見雲歲晚要起身,忙扶著她坐起來,春水把枕頭和靠墊墊得高了些。
“小姐有傷在身,還是彆亂動了。”
雲歲晚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纏著的紗布,後背也隱有刺痛,昨晚的一切記憶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不知那大夫給自己用了什麼藥,睡了一天,竟然覺得就沒那麼痛了。
她用沒傷的那隻手揉著腦袋,春水趕忙有眼色地給小姐按頭。
“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昨晚您和誰在一起?”
春水本就年紀小,實在忍不住了。
她知道自家小姐在做大事,但總是這麼危險,他們實在心疼。
雲歲晚並不瞞著她們,“我昨晚與楚修遠在一起。誒!”
她話還沒說完,春水聽了這話,手上力道一下沒控製住,讓雲歲晚吃痛。
榴花和春水抱臂審視地看著自家小姐。
雲歲晚經不住他們看,直接和盤托出。
隻是她中藥後,記得並不清楚,隱約是他們好像說起了提親的事,但到底是真的還是自己中藥引起的臆想就不知道了。
還有那個什麼以下犯上。
她臉上一點點燙了起來,自己不會真的做出了那種荒唐事吧。
王爺會不會覺得她是個無用的臣屬,直接棄用她了吧。
“不行!我今晚要去一趟王府!”
雲歲晚一掀開杯子,眸光堅定。總這麼心驚膽戰地可不行,她要去確認一下,自己到底荒唐到了哪個地步。
春水和榴花也點頭,“確實得去向王爺討個說法!定要讓王爺去山海之外,給小姐找來暖玉才算。”
雲歲晚用手指戳了戳他們的額頭,“瞎說,若是討說法,也該王爺向我討說法吧。”
她壓根不敢細想,若是自己真的對王爺上下其手......
救命!哪裡有個地洞,給她鑽一鑽。
這兩個小丫鬟居然還把她幼時的玩笑話拿出來難為王爺,雲歲晚隻覺得自己的臉燙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