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把青葉安頓進了自己的陪嫁店鋪中,不知道她為何沒有去店鋪上工,反而跑去了青烏巷。
想到梓州案對朝局的影響,她不得不走一趟。
楚修遠如今已經在風口浪尖了,梓州案不能再出紕漏了。
雲歲晚邁步就要出門,剛走出兩步,管家就趕了過來。
“小姐才回來,怎麼又要出去,老爺和少爺托人帶的東西小姐還沒看過。”
老管家在雲府多年,知道老將軍和少將軍托人帶東西回來,一方麵是對小姐掛心,另一方麵也說明他們在邊關一切安好,這是雲家父子不同尋常的報平安方式。
雲歲晚看著老管家背過來的大包裹,步子不自覺地停住。
算算日子,也確實是父兄該報平安回來的日子了。
“哇,小姐,這個人偶好漂亮啊。”春水撈起一個鑲金嵌玉的玩偶拿到雲歲晚眼前。
包裹攤開,盒子被一個個打開。
精巧玩具、特色小吃糖果應有儘有,統統被仔細地包裝好,就是怕舟車顛簸到了雲歲晚手裡壞了,惹了她難過。
雲歲晚看著這些東西不由地笑出聲,她都已經這麼大了,父兄卻總拿她當小孩子看,每次送回來的東西,都少不了糖果糕點和玩具。
她看著父兄寫回來的信,隻有零星幾句是說他們一切安好,不要掛念。
剩下的,滿紙都是擔心她一個人在上京城裡受委屈,讓她照顧好自己,若是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寫信去邊關,父兄拚去一身軍功不要,也要回來給她撐腰。
雲歲晚無奈地搖搖頭,把早就寫好的回信拿給送東西過來的人。
她吃著糖果,隨手打開了最後一個盒子。
“銀票?”春水瞪大了眼睛,“小姐,少爺怎麼給您拿了這麼多銀票。”
雲歲晚也有些莫名奇妙。
拿起銀票,就看見下麵壓了一張紙。
“吾妹歲晚,你如今也大了,哥哥挑得頭麵怕你不喜歡,拿去買頭花吧,不用給哥哥省錢。”
雲歲晚看著手中厚厚的銀票,一時哭笑不得,但還是讓人把東西小心收了起來,隻拿了一袋糖果彆在腰間,哼著小曲上馬去了青烏巷。
青烏巷在郊區,出城門雲歲晚提前在迎客歸留了消息。
她知道這家酒樓是楚修遠的產業,這個案子他一直很上心,如今有了新進展,當然要告訴他一聲。
順便,還把父兄給她送的糖果留給了他幾顆。
天氣轉陰,雲層漸厚,明明是夏日,風裡卻是風雨欲來的蕭瑟。
雲歲晚騎術不錯,沒一會就到了城郊,果然在青烏巷口見到了青葉。
“青葉,你怎麼出城了?現在外麵不安全,城郊向來有馬匪作亂,有話我們先回城說。”
雲歲晚知道青葉被流氓騷擾過,怕她在遇到類似的事情會有陰影,想直接拉人下馬。
青葉卻後退了一步,“小姐,若你想知道梓州的事情,我們就在這裡說吧。”
雲歲晚這才發現青葉的變化,她明顯是剛梳洗過,身上是簇新的棉緞,臉上的神色也不似之前如浮萍般怯懦,多了些自信平和。
她站在青烏巷昏淡死寂的巷口前,模糊了光亮和陰影的界限。
征戰疆場的敏銳度讓雲歲晚感覺到了危險,她下意識摸上了腰間,才發現腰上一空。
父兄托人送東西回來,她太高興了,隻顧著帶著糖果出門,卻把鞭子落在了家裡。
颶風將周圍的樹吹得沙沙作響,來回晃動。
雲歲晚轉身拉住韁繩,就要上馬。
“縣主,你要去哪?”
話音一落,就有一群人從四麵八方衝了出來,圍住了雲歲晚。
轟隆隆——
天邊滾滾悶雷響動,耳邊響起一個年輕公子的聲音。
雲歲晚循聲望去,晦暗的光影下,竟然是秦蒼野的臉。
知道是他,雲歲晚倒是鬆了一口氣,“秦蒼野,你不該叫我縣主,你該叫我一句姑奶奶才對啊,大孫子。”
秦蒼野臉色一變,表情陰鷙得有些惡心。
“雲歲晚,我知道你不樂意嫁給我,你從小就愛追著陸世子跑,如今你沒了嫁他的機會,就想嫁給我日日看他。我偏不讓你如意,我要你毀了名聲,入我府上做妾,徹底沒機會見外男。”
秦蒼野獰笑起來,動了動手指,幾個侍衛立刻讓開一條路。
隻見一個老先生拿著筆墨坐在桌幾前,看著雲歲晚笑得猥瑣。
“老朽為許多青樓女子畫過春宮圖,從未見過這樣貌美的,這單生意,我不收公子的錢了。”
雲歲晚聽了他的話,胃裡翻湧,強逼良家女子,還留下圖畫羞辱,不知有多少無辜少女毀在這陰鷙的招數上。
秦蒼野見雲歲晚臉色不好,笑得開懷。
“我知道你早被馬匪壞了清白,就算給你找了男人,也不過是白白讓你開心而已。但留了畫像就不同了,雲歲晚,這次,我看你還怎麼詭辯。”
他說著,還摟著青葉親了一口。
雲歲晚看著青葉,不可置信,“我為你安置自力更生的前路,你不要,居然願意委身給這樣一個紈絝。”
青葉咬唇,滿眼不甘。
“你少騙我了,安置自力更生的營生?說得好聽。你就是怕相公看上了我,分了你的寵愛,隨處打發了我而已,我才不信你。”
“你不信我,居然信這個草包?”
雲歲晚知道上馬如今也衝不出去,索性將馬栓在了樹上,走近青葉。
青葉看著秦蒼野,笑了起來,“公子是高門出身,自然會好好待青葉,況且我除了身子還有什麼?我自然要趁著年輕,找個好的。”
雲歲晚搖搖頭,“你覺得,我今日若是在這裡出了事,他會放過你嗎?”
“公子怎麼會為了你這個外人,唔.....”
青葉自負長得不錯,人又和軟,不會有男人拒絕,根本聽不進去雲歲晚的話,正想嘲諷幾句,胸口卻倏然被人一劍貫穿。
她睜著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秦蒼野。
秦蒼野卻隻是像看塊破布似的睨了眼。
“她說得沒錯啊,你這樣的流民,能有幸伺候爺一回就算積福了,不會還想跟爺回去做外室吧,我娘知道了還不扒了我的皮。”
青葉唇角汩汩地溢出猩紅的血,她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隻想在這世道安穩活下去,怎麼就這麼難。
雲歲晚根本不看地上的人,安排好了康莊大路青葉不走,她可沒空為了個坑害自己的歎惋。
秦蒼野將劍扔在地上,抽出手絹擦了擦濺上血的手指。
“現在該你付出代價了,樂安縣主。”
他話音剛落,空氣中就飄起了一陣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