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接過來一看,是沈府的帖子。
沈淺淺邀她去迎客歸聽評書。
倒是稀奇,上京城裡竟然有單獨邀約她的貴女,雲歲晚對沈淺淺的印象很好,見是她便放下了手裡盤算的事,欣然前往。
雲歲晚到了迎客歸,遠遠就看見了沈淺淺的馬車,她圓圓的臉頰上有小梨渦,一見雲歲晚過來,就笑開了花,快步過來挽上了她的手。
雲歲晚極少同人這樣親近,一時間有些沒適應過來,身子僵了下。
她很健談,兩人聽著說書先生的故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到有趣的地方,沈淺淺就會叫好,將小銀錠扔下去。
沈淺淺的活潑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二樓的另一個雅間。
楚紹譽推開一個小窗,看著另一側的房間,有些驚喜。
“竟然是沈小姐和樂安縣主。”
楚修遠順著窗口看過去,就看見了那簪著天藍色珠花的少女,見她的打扮和離開瑞王府時沒有半分區彆,垂眸斂下了一點笑意。
楚紹譽和楚修遠本是來城門調查梓州貪汙的事,如今意外見了雲歲晚,心情好了大半。
“有縣主的地方,就有熱鬨看,讓我看看,今天......”
楚紹譽用在樓上樓下掃了一圈,本以為這次自己要失望了,就看見了一個衣著華美的公子,步履規矩從門口踏步而來。
他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幾個小姐眼唇偷笑,紅著臉又看了幾眼。
楚紹譽覺得自己不是很開心了,“熱鬨還是有,但是我不樂意看。沈家這是鐵了心要娶縣主了?”
他知道將軍府投誠了皇叔,要是沈家和將軍府結親,自然也可以算在他麾下,但他就是不愛看美人旁落的戲碼。
他這樣想著,收回了眸光,本想開口和皇叔繼續說梓州的事,就見皇叔看向沈兆川的眸光隱有不善。
腦中倏然閃過了一個可能性。
楚紹譽簡直不敢相信,但結合皇叔過往的反應來看,也不是全無可能。
他突然覺得有趣,皇叔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誌在必得,這次卻能穩坐泰山,究竟是儘在掌握,還是當局者迷。
雖說美人旁落可惜,但若落在皇叔手裡,那他也認了。
楚紹譽想著,輕搖折扇,“皇叔,我爹和祖母是不是又催促您娶親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了。”
楚紹譽向來吊兒郎當,沒個正形,楚修遠看了他一眼,緘默不語。
隨著沈兆川進了沈淺淺的隔間,屋內的溫度降了兩分。
“得,今日是不會有結果了,我先回了,皇叔。家裡的美人們還等我回去呢。”
楚紹譽見楚修遠臉色不好,也不討嫌,直接拍拍屁股滾了。
雲歲晚沒想到沈兆川竟然也來了,他今日穿了銀色錦緞,玉冠束發,端正華美。
很好看,但雲歲晚看過更好看的人。
若是昨日,她定然坐下來和沈世子好好談談詩詞歌賦和風花雪月,但今日,她是真的沒有這個心思。
雲歲晚對自己不敢興趣的人,就不會給一點期待。
她直接站起身,“既然沈世子來了,我就先走了,下次沈小姐可以直接來將軍府找我。”
沈淺淺還想說話留住她,雲歲晚已經合上了房門離開,任誰都看得出拒絕的意思。
雲歲晚快步離開,想著回頭該給楚修遠送點什麼才能討好他。
她一直低頭走路,冷不防地頭上一痛,被一顆鬆子打了下,抬頭就想找誰暗算她,一抬眼,就看見了對麵隔間裡坐著的楚修遠。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小肥羊居然會自己跑出來。
雲歲晚立刻捧出了楚修遠專用笑臉,推門進了他的隔間。
楚修遠的眸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雲歲晚立刻會意,“殿下送得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歡。”
她剛坐下,就看見了窗外的幾個衣著破損狀似乞丐的人在拿著碗,等在粥棚旁。
沈淺淺剛才有和她說,最近上京城裡來了不少梓州過來的難民。
“陸祈臣不是因著賑災有功才得了嘉獎,怎麼還有這麼多流民?”雲歲晚不解。
楚修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賑災是為了安穩,不發生暴亂,是以大部分人不餓死,就算成了。可到底是災年,怎麼可能還會和從前一般安居樂業。”
雲歲晚看向楚修遠,上位者的齷齪心思,隻有他敢說。
如果她沒記錯,這粥棚也是他讓人建的,但卻沒有用瑞王府的名頭。
雲歲晚有錢,她可以建很多的粥棚,但粥棚隻是杯水車薪,如果朝廷一直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把持著,永遠都不會有河清海晏的那天。
“你同情他們?”楚修遠看清了她臉上的哀痛。
“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要受無妄之災。”
聽了她的話,楚修遠挑了下眉,“他們就是梓州府尹貪汙賑災糧食的證人。”
雲歲晚詫異,她之前聽五皇子那樣激動,還以為梓州府尹是被冤枉的。
楚修遠見她這副表情,臉上的笑更加諷刺,“災民作證,就一定是真相嗎?”
雲歲晚有些不解。
楚修遠起身,“要不要去聽聽他們說什麼?”
雲歲晚正想著怎麼才能拉進兩人的距離,腦中靈光一閃。
她上下打量著楚修遠,“殿下隻看過證詞,但從未親自問過他們吧。”
楚修遠掃了眼自己的衣服,並未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雲歲晚的話的確是他和楚紹譽來這裡的原因。
這些災民看著並不像窮凶極惡之人,甚至個個誠摯樸實,但他們怎麼都想不通,這些人為什麼要作偽證害一個正直的清官。
雲歲晚抱臂,似是點評般,“殿下一身貴氣,又總是冷著臉,那些流民見了你,一眼就看得出定是朝廷的官員,怎麼會和你說實話?”
“我穿了粗布也不像普通人。”
楚修遠站在窗邊,陽光將他的影子拉長,風姿卓然。
雲歲晚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有自知之明。
“你不像普通人沒關係,我像就行。”
她朝著楚修遠走進兩步,似是獻寶般出了個主意,“我們可以扮成上京城裡富貴人家即將成婚的未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