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
孫達想要反駁,但聲音裡底氣不足,隱有顫音,所有人都聽出了他的心虛。
雲歲晚乘勝追擊,“隻要仵作驗屍,就能查出她已經有三月身孕。孫侍衛,你做事算不上縝密,想要查出孩子的爹是誰,並不難。”
這些她早就查出來了,隻是缺少物證,不能貿然說出。
如今拿到了孫達的信箋,他就再沒有狡辯的餘地。
雲歲晚倏然跪地,“陛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全,還請陛下為死去的小翠主持公道。”
滿堂寂靜。
連剛剛還咄咄逼人的緋衣言官也緘默不言,孫達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在心虛。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自命清高的大夏言官,剛剛說出的話,都是放屁。
這些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大臣,竟然被一個後宅女子玩弄於鼓掌之間,看向陸祈臣的眸光都多了些不善。
陸祈臣身旁的大臣悠悠說,“陸大人,貴府的夫人,當真聰慧啊。”
陸祈臣聽出了對方的陰陽怪氣,卻不敢反駁半句。
事到如今,除了告罪,他還能說什麼。
陸祈臣直挺挺地跪了出去,“陛下,臣管家不嚴,還望陛下責罰。”
文安帝很滿意看言官吃癟的樣子,這些人之前對他修個高玄殿就嘰嘰歪歪,如今又對個小姑娘指手畫腳,活該被當眾打臉。
因著開心,對陸祈臣就也沒那麼遷怒,隻是小姑娘幫他出了氣,他也不好包庇。
文安帝並沒有第一時間搭理陸祈臣,而掃視了一圈眾人的臉色,才緩緩開口。
“自從振威校尉回來,你們就多有風言風語,如今更是捕風捉影,變本加厲。朕的言官當真是信口雌黃的一把好手,險些連朕都被騙了。”
文安帝屢屢被言官上奏諫言,不讓他用太多精力在求仙問道上,如今終於抓住了這群人的把柄,隻覺得舒爽。
“你們竟然還想讓朕撤回雲老將軍,倒是說說雲老將軍回來誰去守邊境,你們這群無用的書生嗎?”
“陛下息怒。”
殿內呼啦啦跪了一地,言官個個垂頭扣首,不敢反駁。
那緋衣言官已經臉色蒼白,明明雲歲晚才是大夏的恥辱,怎麼就這麼瞬息間,就局勢反轉了。
文安帝緩了口氣,“振威校尉是大夏的英雄兒女,各位愛卿還是記得些好。至於.....你。”
他指了下那個緋衣言官,“不明是非,陷害忠良,革職回家吧。”
那緋衣言官,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才這樣目空一切。
本覺得雲歲晚一個小小女子,竟然敢爭奪男人的名利,就該被踩死。
他想著女子定然膽小,自己一定幾句話就能讓她自慚形穢,端正三綱五常,沒想到被趕回家的居然是自己。
一個時辰前還神采飛揚的人,如今頹然地坐在了殿上,被人拖了下去。
楚紹譽倒是開心,反正是三哥的人,革職了正好。
孫達自然是直接亂棍打死。
泰安郡主仗勢欺人,禁足半年,學習禮法,皇家兒女也沒有額外的豁免權。
所有人都被懲處,這才輪到陸祈臣。
“陸世子還需多曆練,才能管好內宅。”文安帝悠悠地說。
陸祈臣臉色蒼白,他父親死後,因著他沒有特彆功績,一直沒能承襲爵位。
這次好不容易靠著賑災的功績,有了襲爵的可能,卻竟然因著雲念雨的愚蠢功虧一簣了。
文安帝這話,分明是在暗示禮部,襲爵的儀式,不必準備了。
除此之外,陸祈臣罰俸一年。
讓陸府本就拮據的銀錢,雪上加霜。
散朝後,雲歲晚走出大殿,追上了楚修遠,恭敬福身行禮。
“感謝殿下,施以援手。”
“你是我的人,總不能平白被人欺負了去。”
楚修遠負手前行,並沒看雲歲晚,唇角卻勾起淺淡笑意。
陸祈臣出來的時候,遠遠看見了並排而去的兩人,莫名覺得晃眼。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自己荒誕的念頭。
瑞王殿下和雲歲晚,怎麼可能?
瑞王殿下怎麼可能看得上雲歲晚這個棄婦。
他一想到雲歲晚今日的作為就怒氣上湧,若不是她,自己到手的爵位怎麼會飛了。
他越想越氣,但還沒邁步離開,就被文安帝身邊的大太監叫進了禦書房。
雲歲晚感覺到身後隱隱有一道怨婦般的目光。
但一回頭,隻有諸位大臣。
那些迂腐言官原本每次看見她都嗤之以鼻,現在隻能含笑避開,再不敢置喙半句。
雲歲晚怕自己今日拉來的仇恨牽累到瑞王殿下,放慢了步子,和他拉開了距離。
楚修遠許久聽不到身後人狗腿的追捧聲,一回頭,卻不見雲歲晚了,倒是看見了自己的大侄子楚紹譽。
楚修遠眸色淡了一瞬,又很快回複如常。
兩人共同走出宮門,就看見英國公沈家的馬車,沈兆川身著淡青色錦服,陽光下像是上了釉的瓷器,品貌端方。
沈淺淺在他身側,不住地叮囑。
“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一會在樂安縣主麵前要表現的好一點,我才能幫你說好話啊。”
“噗嗤——”
楚紹譽聽見這話,強忍著才沒笑得太大聲,張開折扇掩唇。
“這沈家,是真的瞧上了縣主,那沈兆川穿得跟個孔雀開屏一樣。”
楚修遠看了沈兆川一眼。
彆人的事,他向來不關心,但這次,卻想留下看一眼。
兩人剛要上馬車,就聽見了身後沈淺淺大聲地叫人,“樂安縣主!”
雲歲晚一見是沈淺淺,眉眼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沈淺淺見她沒有之前那樣對自己排斥,立刻把沈兆川推了出來。
“這是我哥,沈兆川,已經中了舉人,明年參加春闈。我們英國公府世子,也是唯一的嫡子,絕對沒有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情。”
沈淺淺連忙把自己哥哥的所有擇偶優勢一骨碌說出來,讓沈兆川臉頰微紅。
“沈小姐。”
他禮貌施禮後,雲歲晚也難得有規矩地回了禮。
沈兆川這才抬頭看向雲歲晚,眼眸倏然一亮,“從前隻聽聞樂安縣主國色,如今看來傳言不虛。”
雲歲晚笑開,“沈公子亦是,名不虛傳。”
瑞王府的馬車上。
楚紹譽看著這一幕,笑道:“皇叔,這樂安縣主看沈公子的眼神,好像在挑撿豬肉一樣。”
楚修遠瞥了一眼,他絲毫不懷疑,雲歲晚如果手邊有杆秤,一定要把沈兆川放到秤上秤一秤。
“皇叔,你說縣主在用眼睛秤什麼?”楚紹譽實在好奇。
陽光落在楚修遠過白的頰邊,他眼中意味不明,“自是看看他的斤兩,保不保得下她將軍府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