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雨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卻識趣地沒有動陸祈臣的東西,她心裡打得是另一副小算盤。
鄉路上。
雲歲晚百無聊賴地和楚修遠共承一架馬車,來得時候日夜兼程,不顧疲乏,回去的時候,卻慢悠悠地無聊得要死。
她趴在馬車窗口,任由風把她的發絲扶起,拿著狗尾巴草,無聊地吹氣。
“既然這麼不耐煩和我同乘,怎麼不自己騎馬回去?”
楚修遠見她這幅樣子,隨口問。
雲歲晚脊背一甭,心中鼓聲陣陣,立刻拿出了對待上峰的馬屁態度,“我不是不耐煩和王爺同乘,我是覺得我們這一路就這樣吹風睡覺,太無聊了。”
而且按照這個速度,還不知道要走多少天才能到。
楚修遠換上了常穿的廣袖長袍,腰環玉帶,修長的手指執起書卷,“你可以看書,或者下去騎馬。”
雲歲晚想想便算了。
她隨手拿起了一卷楚修遠的書蓋在了臉上,呈死屍狀,哼哼唧唧,“要不是為了給上京城裡各有心思的人充分的時間,我哪裡需要遭這份罪啊。”
她現在背靠瑞王府的大樹,有恃無恐,就要看看,究竟誰在打她婚事的主意。
“本王的狐狸皮倒是讓縣主委屈了?”楚修遠啜了一口茶,語調沒有變化,就是讓雲歲晚莫名覺得涼颼颼地。
她一骨碌爬起來,給瑞王的茶杯填滿。
“我哪裡委屈,和王爺同乘,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
楚修遠習慣了她這副諂媚樣子,也不拆穿,淺淡的笑意斂在長睫下。
又過了十來天,幾人才回到上京城。
榴花和春水提前就收到了小姐要回來的消息,抻著脖子在府外等了許久,也沒見到小姐策馬的身影。
“榴花,你確定是今天嗎?小姐怎麼還沒回來?”春水擔心小姐在路上出意外。
“確定啊。”
榴花望了半天也有些懷疑自己,就見到了瑞王府的馬車,慢慢悠悠地停在了將軍府門口,等了半天不見個人影。
春水懷疑小姐在瑞王的馬車裡,忍不住小雀躍,“小姐這麼久沒下車,他們會不會......”
“彆瞎說。”榴花立刻打斷了春水,但心裡也好奇自家小姐和瑞王之間的關係。
車外的人想入非非,車內的人睡得香甜。
扶青也等了一會,才小心提醒,“王爺,將軍府到了。”
楚修遠看著雲歲晚流出的口水,忍俊不禁,擲出一顆葡萄打中了她額頭。
雲歲晚吃痛地睜眼,“暗器!”
“你到家了。”楚修遠覺得自己的脾氣越發好了,睡成這樣居然都沒把人扔出去。
雲歲晚驚醒,趕緊低頭擦乾淨口水,後怕地看了眼楚修遠的臉色,見他沒有要怪罪的意思偷偷鬆了口氣,扯出一個狗腿地笑,“煩勞王爺了。”
說完利落地跳下車。
楚修遠看著狐狸皮上的一點水漬,輕輕“嘖”了一聲,明明是嫌棄,尾調卻帶上了一點愉悅的上揚。
雲歲晚在榴花和春水的攙扶下回了後院,進屋就想上床睡覺,這些天在馬車上晃悠得她渾身難受。
還不等沾床,就見榴花春水捧了一堆請帖過來。
“小姐,這都是你不在家的時候各府送來的請帖,賞花宴,馬球賽,壽宴,讀書會,賽馬會,遊船會.......”
雲歲晚最不耐煩應付這些,好在她從前名聲不好,也沒幾家邀請她的。
榴花和春水看出她不耐煩,直接步入正題。
“其他的都是之前的,小姐遲遲未歸,也就不必參加了,倒是後日有個成王府泰安郡主的賞花宴,小姐去不去?”
“成王府?”
要是雲歲晚沒記錯,這成王府是瑞王殿下的對家啊。
而且她之前向陛下舉薦了慈安,讓他有了把成王世子送入詔獄的能力,成王家還來邀請她?
榴花看出小姐的心思,“那奴婢就說小姐剛回來,便推了。”
“不,”雲歲晚叫住榴花,“回複成王府,我後日定然前往。”
總要去了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被成王府的事情一打岔,她這點睡意徹底消散了,抻了個懶腰。
“榴花春水,我們去看看先生最近在忙什麼?”
雲歲晚一路聽了不少榴花和春水對慈安的誇讚,他如今在上京城可是有名氣得很。
先是布衣之身得皇上召見,又不懼權貴為母伸冤。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慈安先生是不自量力,百姓們都覺得布衣怎麼可能鬥得過權貴呢?”
春水喝了口茶,又聲情並茂地講。
“最後的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成王竟然沒有出麵保下世子,直接讓府衙把他下了詔獄。好多百姓都覺得生活有了盼頭,覺得權貴也不是能隨意欺壓平民的。”
雲歲晚隻是含笑,卻沒有說話,哪裡是權貴不能欺壓平民,無非是慈安傍上了最大的權貴——皇上。
而剛好三皇子一派那時候又困於高玄殿的事情上無法脫身,一邊是皇上眼前建設高玄殿的紅人,一邊是讓皇上氣急的人,這案子雖說棘手了些,卻一點也不難判。
關鍵就是時機,慈安把握得非常準。
雲歲晚和榴花春水嬉鬨了一路,很快就到了楞井街後巷。
“慈安公子,我心慕於你,若你同意,我明日就回稟了阿爹,讓媒婆上門說親。”
雲歲晚剛要掀簾下車,就聽見了清淩淩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她遙遙看見一個錦緞馬車停在巷口,立刻放下了車簾,吩咐車夫,“繞到後麵那條巷子。”
看那馬車,這姑娘定然是富庶人家出身,隻是馬車不算氣派,可見並非城中貴女。
以慈安如今的能力,待來年春闈狀元及第,定能配得上更好的門戶。
雲歲晚想到這裡,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如今越發世俗了。
慈安那樣的人物,定然不會做此等考量。
她在轎子裡等了一會,待那位小姐的馬車駛離了楞井街後巷,才要吩咐車夫,就聽車外有清朗男聲。
“縣主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
雲歲晚笑道:“我是怕唐突了佳人。”
語畢,她掀開車簾,正逢杏花飄落。
許久未見,乍看慈安,卻覺得與從前判若兩人。
他一身棉緞素衣,挺拔立於斑駁樹影下,眼神較之從前多了些洞察深邃和果決魄力,倒是有幾分前世重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