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好生休息了兩天,日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承化候府的人已經開始忙忙碌碌地準備起了大婚的東西,但將軍府這邊,全然不急,仿若沒這回事一般。
“小姐,今日想吃什麼?”春水隻當雲歲晚今日還要在家休息。
雲歲晚讀了一遍早上慈安送來的信,證據收集齊全,可以收網了。她看著香爐中的紙灰堙滅,才懶散地起身。
“今天,去吃席。”
春水一頭霧水。
雲歲晚已經取下了鞭子,粗糲的皮質劃過指尖,輕輕一掃就是滿堂生風,正適合鬨事。
榴花見狀立刻給她準備了金線大紅勁裝,為她用紅綢帶將墨發豎起,又帶了奢靡的黃金鑲紅寶石小冠。
雲歲晚對著鏡子裡照了照,不錯,豔麗刁蠻,膚淺豪橫,很適合去彆人家鬨。
春水眨巴著眼睛,也很快明白了,立刻讓門房去套車。
陸家這邊一團亂碼,陸祈臣這兩日卻沒少往琉璃鋪跑。
聽母親說,她把自己壓箱底的陪嫁頭麵都當了,才勉強湊上準備婚禮的錢,日日在家裡看著晃眼的紅,都覺得煩悶。
隻怪雲歲晚不在母親第一次去提親的時候就老老實實的嫁進來,若是那時陸家還有餘錢時帶嫁妝過門,哪會有這麼多波折。
這樣想著,就越發覺得雲念雨溫順可人,來日若是納她做妾,定沒這麼麻煩。
遠遠看見雲歲晚入府,陸祈臣直接沉了臉,“你不在家裡待嫁,跑這裡來做什麼?”
雲歲晚也不惱,她今日要耍橫的機會可多著呢,不急在一時,
“距離我們成婚還有幾日,我如何不能來?我這個侯府未來的少夫人過來,難不成陸府連杯茶水都招待不起。”
陸祈臣聽見這話,臉色不霽,在身上白衣的襯托下,更黑了些。
雲歲晚才不管他什麼臉色,就自顧自去了正廳,等著他們上茶水點心。
“嘖,這是陳茶吧,一股子黴味兒。”雲歲晚嫌棄地蹙眉。
陸夫人從堂後走過來,帕子掩了掩唇角,下巴揚得老高,
“我們陸家是堂堂皇親,好東西自然不是誰都品得出的。況且如今府裡忙亂,比不得有些人,沒有理家的能力,自然清閒。”
這是說她既沒品味,又遊手好閒?
陸祈臣坐在旁邊,隻覺得雲歲晚空有皮囊,當真是刁蠻任性。
等她進門以後,定要讓她好好學學其他女子的小意溫柔,她這副模樣,怎麼留住自己這個夫君,難道還想靠這樣不分場合的糾纏嗎?
雲歲晚隻掃了一眼,就看出這兩人的想法沒什麼區彆。
“歲晚這次來,沒有彆的原因,隻是近日整理嫁妝的時候,從庫房裡找出了另一顆夜明珠,總覺得要配成對才好。”
陸夫人聽說雲歲晚是又是來送夜明珠的,手中的帕子不自覺攥得緊了些,身上半舊的華麗首飾隨著她細微的動作輕搖。
本來她還犯愁,去哪裡找一個贗品在婚禮上擺一下充數,她這就送來了。
心裡這樣想,但麵上對雲歲晚沒什麼好臉色,和她說話更像是命令下人,
“東西一會跟丫鬟送庫房去就行了,沒什麼事就回去學學禮數,大婚當天,可是連瑞王爺都會來,你少見王爺,彆丟了禮數。”
“我讓人打了金絲楠木的錦盒,煩請陸夫人和世子把我那顆夜明珠拿出來,我先放在一起,看盒子合不合適。畢竟工費也不便宜,若是不合適,我好讓匠人再調整。”
雲歲晚見陸夫人想走,眼中流露鄙夷。
當真貪婪又虛偽。
“不必。”陸夫人厭煩她的糾纏,雲歲晚就算知道夜明珠沒了也不敢鬨翻,現在這樣,不就是為了跟自己兒子多相處,真是上不得台麵。
“雲小姐,大家夫人,首先要的是端莊。你從前在將軍府,疏於管教無妨,但入了我侯府,就不能用狐媚子手段。”
陸祈臣聽自己母親這樣說,雖然覺得不妥,但想到雲歲晚既然傾慕自己,就該懂得孝順長輩,不得忤逆。
他隻想著雲歲晚不該忤逆自己的母親,卻完全沒想過,陸夫人的那句話,分明是在指責將軍府的老將軍教女不善,雲歲晚要是能忍下這個,才是真正的不孝。
“陸夫人,我還沒嫁進來呢,我不覺得我的要求有任何不正當,你卻在這裡給我將軍府潑臟水。傳出去,承化候府的臉麵也不好看吧。”
“雲歲晚,你這是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陸夫人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蓋子直顫。
陸祈臣全然不能忍受雲歲晚對自己的態度,愛慕者,就該做小伏低,哪有她這樣趾高氣昂的。
“去把雲小姐的定親信物拿過來,若是她想,可以直接拿走,將軍府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眷。”
雲歲晚費了多大勁才和自己在一起,他定然不可能輕易放棄。
他說著越發催促丫鬟去取信物,眼中都是不耐煩。
陸夫人雖然內心有些著急,兒子根本不知道那信物已經被自己當了,才敢說這樣的話,不過她料定陸祈臣這樣說,雲歲晚就不敢真的讓人去拿。
雲歲晚暗暗感歎雲念雨真是厲害,就這麼幾天,就讓陸祈臣膨脹成這樣。
她滑了滑茶盞,緘默了半晌。
陸家母子都以為自己拿捏住了雲歲晚,唇角翹起。
雲歲晚倏然抬頭,“承化候府的庫房這麼遠嗎?要不,陸世子給我指個方向,我自己去瞧瞧?”
“你!”
陸祈臣一拍桌子,指著雲歲晚半晌說不出話。
他今日必須要讓雲歲晚低頭,大步跨出去,“你跟我來取。”
陸夫人想阻攔,兩人已經走了出去。
她隻覺得雲歲晚為了和陸祈臣單獨相處,居然連這種激將法都敢用,也不怕最後真撞上了東西沒了,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兩人到了庫房,讓賬房把東西拿出來,賬房卻麵色猶豫,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
在陸祈臣的逼問下,才說出,
“少爺,那,拿東西根本沒入賬,就.....”
他說到一半,見雲歲晚在這,話鋒一轉,“是不是夫人為了慎重起見,自己保管起來了。”
嘩啦——
一陣大風追過,將樹上的一捧花束齊齊吹落,糊了陸祈臣一臉。
他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了那東西的去處。
母親當的壓根就不是自己的頭麵,而是雲歲晚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