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張張地像什麼樣子?我們侯府是皇親,要有貴族風度。”
陸夫人並沒有因為管家來了就關上盒子,反而有意炫耀幾分,就是為了告訴管家,如今侯府的短缺隻是暫時的,這點風波很快就會散去。
管家見了夜明珠,眼睛一亮,但很快垂眸,遵著夫人的命令,慢條斯理地說,
“我們之間和林掌櫃合作的幾個單子,他不想做了,我們之前把價格壓得很低,所以違約金也很少,林掌櫃直接付了違約金。”
“什麼!”陸夫人倏然起身,全然忘了剛剛告誡給管家的貴族風度。
他們前日接了幾個西域來的大單子,要定製琉璃器具、茶葉絲綢和其他物件。
價錢開得極高,東西要的也多,他們陸家本來是沒能力接單的,但剛巧,管家偶然結識了拱辰街的林掌櫃,他說他正好有一批存貨,能滿足他們要的所有東西。
陸家正是銀錢短缺的時候,當然不可能告訴對方西域商人的事,隻說是府裡自用,確認林老板有供貨的能力後,就竭力壓低價格,簽了單子。
還按照慣常比例定了違約金,管家隻當他是真想清貨,根本沒有多想。
今日他卻突然上門,說自家突然生意火爆,不用低價清貨了,付了違約金就離開了,侯府給的價格本就不合理,就算真的宣揚出去,也沒人會說林掌櫃的錯處。
可他們侯府與西域商人簽訂的單子,要賠付的金額卻巨大,以他們如今的狀況,是無論如何都賠不起的。
陸夫人和陸祈臣如何不知道自家如今麵臨的狀況。
陸夫人一時亂了方寸,頭暈得厲害,陸祈臣倒是比陸夫人鎮定不少,
“立刻去其他店鋪問,有沒有人能提供這樣大量的貨品,價格可以放寬,哪怕是不賺利,也好多賠付大筆銀錢。”
管家應聲,“已經讓人出去問了,但這樣大的量,怕是難。尤其是那琉璃盞,琉璃可是稀罕物件,又是貴價整個上京也沒幾家店鋪,大多又材質粗糙,根本夠不上西域商人想要的東西。”
陸祈臣微一沉吟,“我們回來的路上,似乎看見了一家新開的琉璃鋪。”
“那店鋪我們去問過,店鋪老板說他家隻做精品,每日隻售數件,不做批量貨。”管家回話。
“都是一樣的琉璃工藝,有什麼做不出的,我看她分明是搪塞。告訴那老板,我們是侯府,他定然感恩戴德的接單。”
陸夫人氣不過,陸祈臣也這樣想,但怕管家去氣勢不夠,
“準備轎輦,我親自過去。”
管家立刻出去,陸祈臣抬步要走,卻被陸夫人叫住。
“祈臣,穩住步子,不必著急,咱們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
陸祈臣回望母親,雖然麵上鎮定,心裡卻慌得厲害,如何沒到山窮水儘時,本就是靠這單生意辦婚禮的,若是沒了這生意,婚禮的銀錢還不知如何落腳。
更何況,如今可能不止賺不到錢,還要倒賠不少違約金。
陸夫人最後摸了下夜明珠,啪地一聲合上蓋子,滿堂華彩瞬時散去,隻留一片陰翳,
“這夜明珠可值千金,你拿去偷偷賣了,違約金和婚禮的錢都能抵上,不止如此,就連......”
“母親!”陸祈諶打斷陸夫人的話,“這是雲家的回禮,是定親信物,哪有人婚禮都沒辦,就先賣了女方信物的?若傳出去,我們侯府可就真沒有臉麵了。”
“隻有七日你們就成婚了,就這麼幾天,誰會發現。”
陸夫人不以為意,“就算發現了又怎麼樣,雲歲晚難不成還敢和你鬨嗎?你們是禦筆賜婚,鬨過後還不是要嫁進來,我就沒聽說過新媳婦敢和婆家鬥法的。”
“況且她那樣癡戀你,從前就沒少往侯府送貴價東西,她若知道你手上拮據,隻該自愧給你的還不夠多。”
陸祈臣呼吸微滯,陸夫人說的話像是戳在他的脊梁上。
雲歲晚之前的確也沒少送他東西,且那些東西,也都被父母和三皇子不在意地拿走,後來家裡緊缺,也賣了不少,如今所剩無幾。
若是被人知道.......
“臣兒,本就是那丫頭高攀了你,不然以我兒才華,就是公主也配得,何至於配她個骨子裡帶了商女血液的武將之家。”陸夫人繼續說。
陸祈臣內心的一點猶疑被清空,是了,到底是雲歲晚高攀了他,再說,就算真被發現,她還能舍得鬨翻不成?
“即便如此,定親信物到底不同,我先去那琉璃鋪看看情況,母親萬萬不能擅作主張。”
陸祈臣叮囑了一句,就匆忙地邁步出去了。
上京城裡一片繁華平和,唯有承化候府雞飛狗跳。
很快,這熱鬨,就化為兩路密信傳到了不同的人手裡。
瑞王府內,楚修遠眼尾勾著靡麗的興味,好奇這個小姑娘,究竟想搞出什麼天大的熱鬨。
將軍府裡,雲歲晚卻隻覺得暢快,這一對奸夫淫.婦終於要見麵了。
從前,他們怪她阻了他們這一對眷侶。
如今她可是竭力撮合,隻願他們不要變成一段孽緣才是。
局外人在等著大戲拉開帷幕,戲中人卻各有心思。
相對於陸祈臣的焦灼,等在琉璃鋪裡的雲念雨心思卻開朗得多。
自從那‘伯樂’發現了她,一切都順遂地出人意料,甚至說是一日千裡都不為過。
甚至連她心心念念的陸世子,如今竟然都主動登門。
她對著鏡子看自己新買的名貴成衣,流光錦緞,自由一段風流,都說雲歲晚好顏色,雲念雨攬鏡自照,覺得自己穿上了華服美飾,也毫不遜色。
既然她雲歲晚能高攀侯府,她當然也可以。
隻要沒正式成婚,就誰都可以爭取,她雲念雨是天命之女,當然婚事也得是最好的。
三皇子陰鷙,五皇子紈絝,瑞王乾脆就是對女人沒興趣的一副禁欲模樣。
陸祈臣是最好的選擇。
她正想著,小廝就上樓來敲門,“掌櫃的,承化候府世子爺來了。”
雲念雨勾了勾唇,帶上麵紗,推門出去,蓮步輕移,從樓上款款而下。
行至拐角處,一垂眸就看見了立在店鋪中間的人,眉目朗俊,君子風度。
她越發堅信,這就是這個世界裡最好的夫君,若是嫁他,定能一生順遂。
輕柔開口,“我是琉璃鋪的掌櫃,不知世子爺到訪,所為何事?”
陸祈臣循聲望去,隻見來人身姿嫋娜,雖不敵雲歲晚絕色身段,但也有一番風情,心思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