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野自覺失言,但為了麵子,他還是挺直了脖子。
哢嚓——
下一刻,細碎的骨裂聲在大堂清晰地響起。
“秦公子似乎不知道如何尊敬長輩,那就讓我來教教你。”雲歲晚直接掰斷了秦蒼野的手指,用巧勁繞了一圈。
秦蒼野跪在了地上,疼得直叫喚。
“還有,你似乎忘了,見到我該叫什麼。我本不欲計較,但你剛才的稱呼,我不喜歡。”
秦蒼野還想嘴硬,但是指尖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想討饒。
“夠了!”陸祈臣終於忍不住,“太過分了,秦蒼野可是世家公子,你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下逼他下跪,損他顏麵。”
他實在不忍自己的好友受辱,想著自己出麵,定能平息。
雲歲晚從進門就未看過陸祈臣,如今再看,確實是一副好皮囊,但她見過了更好的,再看陸祈臣,就覺得不過爾爾。
“陸世子覺得自己是站在什麼立場上來指責我的,換句話說,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雲歲晚不卑不亢。
陸祈臣眼中都是震驚,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隻要自己一冷臉,她就會忙不迭的道歉,小心地揣度自己的心意行事。
震驚的不隻是陸祈臣,還有在場的不少人,雖然大部分都覺得雲歲晚是虛張聲勢。
但都明白了,雲大小姐是真的放下陸世子了。
“姑奶奶!我錯了,姑奶奶,我是賤人,放過我吧,姑奶奶,姑奶奶......”
秦蒼野是家裡嬌養的小公子,錦繡堆裡長大,哪裡受過這種罪,就算想做硬骨頭,也沒那個能力,隻嘴硬了一小會就忙不迭的求饒。
雲歲晚笑了下,“誰是賤人。”
“我是賤人,姑奶奶,我是賤人。”秦蒼野的冷汗已經濕透了一片衣襟。
哢嚓——
“啊——”
又是細碎的骨頭摩擦聲,然後是一聲慘烈的尖叫聲。
秦蒼野的骨頭被歸於原位,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雲歲晚身旁。
滿堂寂靜,眾人神色各異,沈淺淺若有所思地看著,將一切收入眼底,隨之而來的是困惑,隻覺得眼前人和傳聞中的草包大不相同。
“堂姐,秦公子隻是和你說了幾句玩笑話,你不該下這樣的重手,彆人會以為我們將軍府跋扈的。”
女聲在寂靜中十分突兀,眾人循聲看去,隻見這少女五官清秀,身著淡粉色紗裙,裙上不知怎的竟反射著淡淡柔光。
雲念雨見所有人的目光果然都投向自己,腰背挺直了幾分,她今天來這就一個目的,踩著雲歲晚,成為雲家唯一的天之驕女。
“堂妹?”雲歲晚嗤笑著看向雲念雨,她眼中沒有從前的拘謹和謹小慎微,更加大方驕傲,卻更加愚蠢,“我怎麼不知道,我何時有了這樣一位吃裡扒外的堂妹。”
雲念雨沒想過雲歲晚都成了眾矢之的了,還敢這樣和自己說話,“作為女子,當以柔順為美,以守禮自珍,堂姐這樣,太粗魯了些。”
雲歲晚不懂這個連去七太奶屋裡說話都不願意去的人,是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我大夏兒女,當以自立自重為本,我將軍府子弟,更不會任人欺辱。我不知道你是我哪裡來的堂妹,隻是雲府早與將軍府分家,若你說的是雲府的規矩,還請不要帶上我將軍府。”
雲念雨眼中是遮擋不住的竊喜,雲歲晚這個草包,真是被雲將軍慣壞了,連古代基本的三從四德都不懂,活該做自己的墊腳石。
她太得意了,以至於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隻當所有人朝她這邊看過來,都是讚賞她的規矩禮儀。
“哈哈哈哈哈。”
“參加瑞王殿下,五皇子殿下。”
直到隨著爽朗的笑聲傳來,眾人紛紛行禮。
楚修遠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廣袖長袍,襯得他的皮膚更冷了兩分,目不斜視,隻是經過雲歲晚的時候,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下。
雲歲晚感覺到晦暗不明的目光,隻覺得自己再和楚修遠多見幾麵一定會心悸而死。
兩人坐了主座,其他人才緩緩起身。
五皇子替皇叔攬下了這個熱鬨的活,本以為皇叔不會來,自己可以擺擺皇子的款兒。
誰知道,自己隻是去瑞王府轉悠一圈,皇叔就也來了。
“皇叔您不是一向不喜歡熱鬨的地方。”
“順路。”
楚紹譽也不知道哪裡順路,反正皇叔說順路就是順路。
有皇叔的地方大多沉悶,沒想到剛來就趕上了一場好大的熱鬨,在外麵壓了半天笑意,才為皇家顏麵端正兩分,一看到秦蒼野委屈得發紅的眼角他又憋不住笑,
用扇子遮掩了些,低聲對楚修遠說:
“原本隻覺得她有幾分小聰明,沒想到竟還是匹烈馬,我更喜歡了。可惜呦,我爹的閉關快結束了,老三的人醞釀了這麼久的耳旁風,她想擺脫陸家,恐怕沒那麼容易嘍。”
窗外樹枝隨風悠然,影子在楚修遠俊美的臉上一寸寸褪去,又一點點覆上,烈如燦陽和冷若寒冬在一個身上交相輝映。
何止沒那麼容易,她在大庭廣眾下落了秦蒼野的麵子,秦妃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啊。
他沒有回應楚紹譽的話,隻是勾著笑,涼薄地掃過雲歲晚。
田埂上討巧賣乖,暗夜裡崩潰求生,如今又桀驁難馴,究竟哪副麵孔,才是這頭小獸本來的樣子。
雲念雨見同時來了兩位殿下,又挺了挺胸脯,剛剛自己的表現進退有度,定然能引得陸世子,甚至瑞王和五皇子的注意。
果然,下一刻就見五皇子搖著扇子,看向自己,
“你是雲歲晚的堂妹?”
雲念雨隻當五皇子要誇獎自己,立刻上前,“回殿下,正是臣女。”
“你.......”
雲念雨眨著眼睛等著,就聽五皇子下一句,“迂腐!”
“雲歲晚說得話很合我心意,憑什麼女子就要忍氣吞聲,我大夏兒女都該如此颯爽。”
雲念雨不可置信地抬頭,就見五皇子隨意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反倒朝著雲歲晚頷首一笑。
全場響起輕微的吸氣聲,誰不知道五皇子是個出名的紈絝,怎麼今天突然一副君子做派,還幫雲歲晚說話,該不會是......
“五皇子府上已經十三房侍妾了。”
“那又怎麼樣?就算是做第十四房,那也是皇子,不然以雲歲晚如今的名聲,難不成還想進門當戶對的人家做正妻嗎?”
所有人都各有心思,隻有雲歲晚毫不在意。
她不是沒看出楚紹譽在抬舉自己,隻是她想去賞花宴隻為擇婿,這婿最好是出身高門,性情溫潤,一事無成,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做個閒散富家翁。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保將軍府不必攪進旋渦裡,五皇子這個未來君王,顯然是不合適的。
況且,她雲歲晚隻能做高門正妻,不會做妾。隻要不是麵前這兩位殿下,侯府公門的兒孫,都可以。
陸祈臣聽見那些議論,抬頭看了一眼,她端坐在椅子上,裙角飛揚,他第一次,正視了她的美貌。
五皇子看見陸祈臣的小動作,輕嗤了一句,
“有花堪折你不折,無花了就彆空想折枝。”
他看不慣陸祈臣這副樣子,就算這花注定落他手裡,也要讓他難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