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楚修遠的名字,那夥馬匪手上的刀都抖了下。
誰不知道這大夏的這位王爺,戰場上的殺神,陰司裡的酷刑官。
如今他就坐在那樹上暗影中,瞳眸微微眯起,帶著玩弄獵物時的審視,
“為何幫你?”
他聲音淡漠,雲歲晚隻覺得脖頸一涼,後背泛起懼意。
可就算再怕楚修遠,如今前狼後虎,她小命都要保不住了,得先把眼前這關闖過去再說。
雲歲晚挺身躲過一擊,橫刀上落了幾瓣黃花,揚聲對那首領說:
“那樹上的是我們大夏的戰神瑞王爺,他早幾年打仗傷了筋骨,現在武功一般,你們抓了他可比我有用。”
既然楚修遠不肯出手相助,那就拉他一起下水。
雲歲晚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膽子比從前大得多,“瑞王是當今陛下的親弟弟,是我們大夏的脊梁,你們要是抓了他,定能被上峰封賞。”
那群人本就是西厥細作,自然聽過楚修遠在戰場上的威名,甚至有人的家人就死在了他刀下,一時有些動搖。
楚修遠勾唇,沒想到雲歲晚還真有兩分小聰明。
雲歲晚趁著他們猶豫,抓準機會,撂倒了兩個身邊的馬匪。
但那頭領很快鎮定了下來,想起了自己這次的任務,“我們是馬匪!抓王爺豈不是給自己惹麻煩,我們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俊俏小娘子。”
幾個人一擁而上,又和雲歲晚纏鬥起來。
這些人難纏得厲害,她應對的很是吃力。
雲歲晚雖然實戰經驗不足,但對各國路數都有了解,這幾個人明顯是西厥人,卻一口咬死了自己是中原馬匪,而且明明可以直取她性命,偏偏要活捉。
腦子裡有個猜想一閃而過。
她從袖子裡摸出香粉,掃下一片花田用刀風揚了過去,
那群人以為是毒粉,回身掩鼻。
雲歲晚跑不了,但有了繼續試探的空擋,
少女聲音狡黠清脆,
“楚修遠雖是戰神,但美貌無雙,舉國聞名,就算是南風館的頭牌倌人都比不上半分,你們既然是謀財害命的馬匪,難道不知道貌美的倌人比伶人值錢多了嗎?”
楚修遠的折扇啪地一下合在手心,拿他和南風館的倌人比,這小丫頭膽子倒大。
“廢什麼話,我是要擄你做壓寨夫人的,難不成老子會找個男人做媳婦嗎?”假馬匪打鬥之餘還不忘自己的角色。
“絕色倌人可值十金。”雲歲晚加重了值十金三個字,像是個了解行市的人牙子一般。
對麵的人聽了這話卻沒有半分反應。
重金之下,不為所動。雲歲晚確定了,這群人絕對不是馬匪,也絕不會殺她。
十有**就是西厥探子想要活捉她威脅父兄的。
下麵戰勢激烈,金屬碰撞和摩擦聲刺耳地接續響起,偏樹上的人一副局外人的模樣,下麵無論打成什麼樣,也沒人敢去招惹半分。
好在雲歲晚知道了對方的底線,她出招沒了顧及,很快就占了上風。
黃花盤旋,少女身姿輕盈翩躚其中,墨發雪膚,看著嬌俏羸弱的人,卻招招致敵命門。
幾人被打傷,雲歲晚眼看著就要脫身,
砰——
一道驚雷在她麵前炸開,翻起陣陣濃煙。
她沒有防備,毒煙入肺,手腳軟了下來。
假馬匪首領受了傷,踉蹌著向她走過來。
“雲小姐,可需我幫忙?”楚修遠手肘搭在屈起的腿上,不緊不慢地問。
“要。”雲歲晚拿出全部力氣,硬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
上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可不是讓她抱著無用的自尊心重蹈覆轍的。
“我早年傷了筋骨,武功不行。”
“王爺乃當世戰神,文武冠絕。”
“我入南風館可值十金,若被毒煙損了容貌,虧。”
雲歲晚:“......”
這人是怎麼冷著臉說出這樣的話的。
眼看著假馬匪都快走到她麵前了,雲歲晚算是看出來了,楚修遠明顯是在戲弄她。
雖然現在手裡沒有信物,與他相認他也未必會信,甚至還可能會被滅口。
畢竟她救他的時間點.....
但現在顧不上了,她剛要開口。
楚修遠卻在她之前扔出了條件,“我若救你,你得應我一個要求,無論是違背三綱五常還是仁德道義,都要做。”
雲歲晚怕再攪和進皇權爭鬥裡,一時猶豫。
“彆掙紮了,做我娘子吧。”假馬匪首領看出了楚修遠不會出手,未免夜長夢多,伸手就要剝開雲歲晚早就因打鬥而淩亂的衣服。
“王爺,我應了,快救我。”
雲歲晚立刻出聲,眼下她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何況,瑞王雖然年輕,但到底是皇叔,隻要他不想顛了這王朝,也沒人能奈何他。
跟著他混,總是穩妥的。
咻咻咻——
幾顆石子落下,個個都中了那幾人的要害,那首領直接倒在地上,手裡還攥著雲歲晚的衣服。
楚修遠從樹上躍下,瞥了眼狼狽的雲歲晚,有些嫌棄,扔給了她一顆解毒丹。
雲歲晚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道謝,突然不知道哪裡衝出來一隊官兵。
“晉安縣尉抓捕馬匪,閒雜人等撤離。”
晉安縣在上京城郊外,正是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
雲歲晚藥效剛過,倏然想起自己如今衣衫不整,見這群人過來,有些慌亂。
楚修遠睨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擋在她前麵,解下披風隨手蓋在她身上。
沉水香驟然將她裹挾其中,就像他這個人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竟然是王爺,下官護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那縣尉嘴上說著恕罪,動作卻毫不慌亂,要是她沒記錯,這人是三皇子的人。
楚修遠疏離地點了點頭,比剛才和雲歲晚扯皮時還冷上幾分。
縣尉拜見了楚修遠後,就將目光落在了雲歲晚身上,“觀這位小姐的樣子,應該是被馬匪迫害,跟我們去縣衙做個筆錄吧。”
雲歲晚如今剛擺脫了和陸祈臣的婚約,城內還不知道要怎樣流言如沸,若是再和這三皇子手下的縣尉回去做了筆錄。
更不知道要叫人怎麼做文章。
心裡總隱隱不安,彷佛是有人已經設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她往裡跳。
鼻息間都是沉水香的氣息,她扣著手指,仔細回憶著雲念雨從前做小伏低時的可憐姿態,
拉著楚修遠的袖子,夾起嗓子,還眨了眨眼睛想擠出幾滴不存在的眼淚,
“王爺,救我。”
楚修遠抽出衣袖,不適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到底是誰教她這麼說話的。
雖說嫌棄,卻莫名地想做回好人,反正那群人給她設下的套,根本不會因為她不去做這筆錄就躲得過。
“這位小姐受了驚嚇,我正要送她回去。”
楚修遠不需要刻意施壓,隻是淡淡地一句話,就沒有人再敢置喙。
他帶著她上馬,同乘而去。
雲歲晚肩頭鬆了下來,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兩人很快走遠,沒聽見離開後衙役們的話。
“我看那女子身影,應是將軍府的雲歲晚小姐。”
“就是她,聽說今日為了逼陸世子就範,竟然連親事都拒了,當眾退婚下陸世子的麵子。可惜陸世子本就瞧不上她,原是怕損她名節才沒主動退婚,既然她提了,自然立刻應下。她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這雲小姐今日被馬匪毀了清白,又退了陸世子的婚,以後嫁人應該是難了。”
“毀了名節還想嫁人?若真有骨氣,就該去絞了頭發做姑子。”
“陸世子仁義,恐怕不忍看她走上絕路,做妻是肯定不可能了,許會給她個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