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什麼必勝的局。李顏也在賭。不過天平兩端並不算平衡，就算他是華夏第一初中生，那撐死了也是個初中生。搞出什麼了不起的研究可能大家還願意相信，說能撼動某個產業……那就隻能是“值得鼓勵”了。所以李顏在這事上應該沒有“失敗”這一說，隻要能站上發布會的演講台，他就已經算是贏了。行業內的人對他很是寬容，行業外的則認為“勇氣可嘉”。就連想黑他的，也就隻是拿著“炒作作秀”攻擊。由此可見，連站在李顏對立麵的人，都不以“李顏能成功”為前提去思考。沒人覺得你會成功，那也就沒有失敗可言。黃展到底對他信心幾何，李顏也不好說。所以有些東西最後隻能他一個人扛。上京的探訪並不順利，除了衛德地圖給足了誠意，其他手機廠商多少有點敷衍。想想也是，黃展作為目前的行業排頭兵，目前身陷囹圄，正是打垮他的好機會。他自己在研究win係統，而其他廠商基本走羅伯特係統的賽道，這種轉折的時候來交流經驗，能聽到什麼乾貨就有鬼了。黃展一度有些擔心李顏的情緒。“意料之中，我需要的參考主要都是技術層麵的東西，人家拿來賺錢吃飯的，不可能分享。隻是既然來了，就順便問問，看有什麼收獲。”回去的飛機上，李顏終於跟空姐要了一杯咖啡，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喝，隻是總覺得這時候來一杯咖啡很搭。就什麼商業精英那種感覺。靠，資本的一些宣傳影響還真是入骨啊……“那你有收獲嗎？”一直喝咖啡的黃展倒是要了杯橙汁。“沒有。”李顏搖搖頭，覺得嘴巴裡邊有喝完咖啡殘留的酸澀，又喝了半瓶礦泉水，“我們的想法本來就超前，羅伯特係統自己都處於初期，成熟度與可用性說不定還沒有您的win手機來得好。”“還沒有我的好……”黃展苦笑一聲，“那你主要就是為了見見衛德的董總？”“芯片當然也想了解了解，但那玩意兒……”李顏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倒是有一句話：“等我技能突破70分再說吧，那會兒應該有一戰之力了。”“野心也彆太大，有些打好了基礎的硬件，走得通采購的路子就行。”“嗯，走不通那也是以後的事。”飛機落地，距離六月五日的臨江省科技創新開發者大會隻有一個月了。才剛回到創族大廈的研究室，李顏就看到了正在激烈爭論的幾個人。“河圖係統”的五人組，除了李顏看上去健康活潑陽光帥氣，其他四個人都有些過於瘦小，陳凡看著還有點沒長開的意思，但其他三個戴眼鏡的準大學生就比較尷尬了。賴一寧瘦，賀子翔又矮又瘦，鄧宇迪又矮又瘦又……沒事，不重要。“我真覺得這算完事了，顏神不是說了隻是一個用以展示的東西嗎？”賴一寧黑眼圈更重了，看著莫名有股怨氣。“確實是滿足了‘高自由度’的操作要求……但是這也太粗糙了，顏神最後也是要拿到開發者大會上展示的，你這等於是賣快餐的不斬件啊。”鄧宇迪皺著眉。“都是概念機了，又不是什麼正式版，是糾結粗糙不粗糙的時候嗎？我尋思有那功夫不如直接深化研究得了，總不能這係統就用來展示一下吧？”賴一寧推推眼鏡，他說話是帶有一股神奇的痞勁。“深化研究不是靠我們幾個搞定得了的事，我是覺得至少要繼續優化係統操作的反饋。”鄧宇迪比較實際，跟相對任性浪漫的賴一寧很容易犟起來，BUG仙人與測試仙人天然就是對立麵。不過他倆最後總是能英雄惜英雄，很有意思。“難道你還準備搞UI？這玩意兒我可不懂，我把你那句話轉回給你，這不是靠我們幾個搞定得了的事情。”“問題的關鍵不是這些，是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app也是假的，並沒有真正調用係統資源……”賀子翔把話題拉了回來，“陳凡，你有啥想法？”“等李顏回來吧，雖然我們已經等了一天半了。”陳凡聳肩。“辛苦大家了。”李顏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後響起。“我靠，說顏神顏神到。”賴一寧迎了上來，張嘴就準備把剛剛跟鄧宇迪爭論的話題複述一遍。“我剛剛都聽到了。”李顏抬手打斷施法，然後另一隻手提起一袋奶茶炸雞，“兄弟們先休息會兒，邊吃邊聊。”“我就喜歡跟顏神這種大財主交朋友。”賴一寧積極地開始分餐。“伱是江南省一霸，扯這個。”鄧宇迪白了他一眼。“可彆亂講啊……江南省富裕跟我家庭的富裕沒有必然聯係，而就算我家庭是富裕的，也跟我個人的富裕沒有必然聯係。”“論家庭，大家都絕對不算窮。”賀子翔下了定論。李顏無奈，你們幾個的家庭……隻用“不算窮”實在是太過謹慎保守了。你看陳凡就很有自知之明，不扯這些虛的。“但是論手裡能用的錢，比不了李顏半點。”陳凡說道。算了，被誇有錢還是爽的，尤其是錢都自己掙來的情況下。一瞬間整個研究室裡都是炸雞香氣，惹得路過門口的資料員都忍不住看兩眼，於是李顏也送了他們一盒炸雞塊。“關於剛剛你們聊的問題，還有前兩天在群上問我的事，我統一給個結論：很棒。”李顏高舉奶茶，“為我們的成果，乾杯。”大家歡呼一聲。“做一個係統非常困難，我們能做到現在這個程度，必須先好好肯定自己。”李顏繼續說道，“雖然我們依托了創族的基礎與條件，但畢竟不是套用的win係統，而是以L係統為內核，在創族給的基礎構架上做出了屬於我們自己的交互方式與操作邏輯，這點已經非常可觀。”大家被誇得還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主要負責收集梳理數據資料的陳凡。“當然，不可否認的是，目前的‘河圖’距離一個可以商用的係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我們要把核心技術掌握在自己手裡，後續如果有什麼收益，我都會按每人20%分配。”就算大家隻是學生，一聽這話也有點不適應。小組合作還會分分功勞呢，李顏作為河圖係統的概念提出者、項目引領者，全程主導這個項目，就算把他們當打工的他們也沒啥話好說。更彆說他還解決了數量最多的難題。甚至一開始，他們就隻把這個項目當一個研究課題玩一玩而已。“我一直讓這個隊伍保持五個人，可不是因為招不來新人。而是期待河圖係統有朝一日名震天下，會是屬於我們五個人的東西。”誠意有時候不值一提，在商業麵前往往也沒什麼分量。但或許在這群惺惺相惜的同齡人裡，在五位懷揣著同一目標前行的少年這裡，“誠意”還有發揮的空間。大家聽得有點茫然，有點興奮，有點期待。陳凡還多了一些惶恐。他暗暗下定決心還要付出更多。“李顏，”賀子翔很嚴肅，“我見過不少企業，都是從一個寢室的大學生團隊共同努力中誕生的。四個人、五個人，為了夢想努力，創立了大企業……大家認知不同，能力不同，到了公司足夠大的時候，到了技術需求已經超出‘創始團隊’能力的時候，結局都不太好看。”就是他一手炸雞一手奶茶看上去比較出戲。“那也不是這麼說，有人適合管理企業，有人隻適合研究項目，還有人年齡大了賺了錢想躺平，那不是一碼事。”賴一寧搖搖頭，“不過顏神，八字還沒一撇呢，先不談這個。”“隻要大家還保持著今天這種初心，”李顏也很嚴肅，“我承諾河圖係統就隻屬於我們五個人。”大家這時候還不知道“李顏的承諾”是什麼分量。隻是樂嗬嗬地好奇李顏為什麼要這麼乾脆讓利。“你就算要50%，我們也不會說什麼的。”鄧宇迪說道，“甚至你就當我們打了個工，給我們一筆錢，然後換更厲害的人去做，我們也沒話說。”“我不隻是為了賺錢。”李顏說道，“有一些比較任性的事情，需要有朋友跟著一起鬨。”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他們四個人眼裡，李顏手中的奶茶都變成了紅酒杯。“當然，讓利什麼的，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如果讓這點利能換來大家的全力相助，值得。”而且，我也不隻靠這個東西賺錢。在“盈利”還是個目標的時候，忠誠的團隊，可靠的朋友，比賺到手的利益重要太多了。“那我們這個係統就算完事了？我聽說你一直在跟創族產品部的溝通，要搞一個‘全麵屏’手機，現在怎麼樣了？”賴一寧眼睛都在放光。“這就是我想說的，關於你跟宇迪討論的問題，我全都要。”“啊？”“你們可以繼續研究係統，繼續完善底層功能，爭取把核心技術掌握在自己手裡，龐大無比的代碼量姑且擱置，重要的是思路。”鄧宇迪皺了眉，“那誰做展示上邊的優化？”“我。”大家一愣，怎麼扯了半天最後還是一發裝逼啊？“不需要我們幫助嗎？”“不用了，畢竟最後展示是我的事，目前隻有我自己知道所有東西的進度，也隻有我知道到底要什麼樣的結果。跟大家解釋的過程太費勁了，最後可能還得繼續改。”李顏搖搖頭，“乾脆我自己搞定。”“你……”賀子翔本來一句“你能搞定嗎”就準備問出去，但還是忍住了。還是那句話，所有站在李顏這一邊的人，已經把他當成天選之子看待了，覺得李顏就算實力不滿足，也會有天大的氣運幫他解決“不可能任務”。大概過了一星期，賀子翔跟賴一寧就回了上京跟江南省，畢竟係統基礎打好了，李顏後續的細節優化他們確實也幫不上忙，“思路”這種東西可以回家裡慢慢想，自然是回家享受一下假期，順便最後體驗一下即將結束的高中生活。其實包括陳凡乃至黃展在內，對他們而言，這個項目的重要性都高不了。黃展雖然給了很大的支持，但他怎麼都算不上押寶。理想主義者總是很任性，而他同時是一個商人。真把這事當成頭等大事做的，其實從始至終都隻有李顏自己一個人而已。到了這個階段，所有的壓力都隻能他自己扛了。他從來也沒想過其他人能為了他主導的東西多拚命，例如創族產品部那個“全麵屏樣機”，一開始在黃展的督促與自己的好奇心驅使下，確實搞得風風火火。後邊基本就是當完成任務了。在李顏高度介入的情況下，最終提供的產品也隻能說是“該有的都有”。產品部實在是對於全麵屏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了，總要跟李顏說“這樣不行”，不管李顏解釋多少遍他隻是拿來展示。厚度沒有達到李顏的預期，攝像頭裝得也很突兀，明明全麵屏了，但是底下還是留了一指寬的黑邊。外形的質感與細節更是一塌糊塗。李顏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而時間越來越緊迫。目前打開手機之後，確實有一些基礎的係統軟件，外加李顏自己裝進去的幾個示範用軟件。它們跟河圖係統本身的聯係，隻能用各走各的來形容。以“時鐘”為例，李顏希望在時鐘軟件中點開某一條設置好的鬨鐘，通過長按且拉到屏幕邊緣的方式，就可以直接將這條提醒拖到桌麵，並且與諸如“記事本”、“天氣”等都能直接產生互動。拉到記事本就是記錄某個時間要做的事，拉到天氣就能直接提醒鬨鐘響鈴那一刻會是什麼天氣。所有的軟件都可以做到這一點。那麼對於用戶來說，會擁有在一定範圍內的超高自由度，擁有個性化定製的快感。但是目前操作起來極其不絲滑，還非常容易報錯。李顏隻能端上去一個半成品，但絕對不允許自己端上去一個難看的半成品……他本質上是要先唬住大家，再讓大家感受他想法的可行性，從而得到更多的技術支持。所以概念機必須全方位地讓人感到有未來感。從外形、操作感受到具體內容，都要讓人驚豔才行。李顏直接泡在創族的研究室了，每天就盯著電腦跟樣機，不斷地進行調試。用他誇張的手速驚訝著每一個過來送水送資料的文員。門口還被他貼了個“有事敲門”，散發出拒人千裡之外的氣息。創族公司的員工都戲稱李顏的氣場比他們老板黃展還更像老總。時間一天天流逝，李顏每天睡不到四小時，靠著自己分數達到60%的精力硬頂。優化這種工作，本來就是沒有上限的。每一個小小的提升，背後都可能是數不清的工作量。非常容易鑽牛角尖，有時突然想追求絲滑多那麼一點點，直接就給整報錯了。5月20日，李顏閉關研究的第八天。在他嘗試了第八個方案，終於成功實現不同軟件之間的“功能鏈接”之後，正準備放鬆一下的他聽到了久違的聲音：叮！他第一反應竟然是：這房間他媽的應該沒有微波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