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顯的變化來源於心態，在對自己重生帶掛這個設定有明確認知後，他就給這一世下了“走到人類之巔”的目標。
然而在技能卡在60%的時候，這種滔天的自信也正漸漸失去鋒芒。
甚至一度開始自我安慰“做到今天這樣已經夠牛逼了”。
“畢竟我才十五歲，還有時間。”
一旦這麼想，便是怯了。
前方的無限可能正在逐步坍縮。
最後收束到屬於人的軌道上。
重新把視線放回自己身上，他才意識到自打係統卡殼，又開始啟動蛟龍手機項目，見到層級越來越高的人才之後，他變得有多“以項目為導向”。
說到底就是缺了自信，當他麵對麥教授團隊時沒法用能力硬碰硬，隻能挑著對方的盲點表現自己的時候，其實就是一種露怯了。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隻要老子夠牛逼，啥都不是事。
看著李顏滿麵紅光地在他們幾個之間穿梭，孫淼都沒忍住跟尚傑說道：
“老板這是咋了？有啥開心事？”
“很興奮的樣子。”尚傑點頭。
“也很專注，看來是對一周後的成果研討會有壓力？”
“你看他那像是有壓力的樣子嗎？”
“……是一種，想秀的鬆弛感。”
事實證明，李顏讓孫淼做小領導是很有效果的。
以他的履曆，除了狂人曹海斌，管一下其他人還是可以服眾的。
而且大家其實都是技術型，本身對管理也不是太看重，孫淼隻需要“被看到”，賦予重任反而讓他有些緊張。
有些人有了權力就會飄，他是完全飄不了一點。
技術型人才的一大特點——誰技術牛逼誰說了算。
所以孫淼反而開始尊重起其他人的成果，還生怕在討論中做錯什麼決策被人家抓住小辮子。
“你孫工不是很能麼？這種低級錯誤都犯，還做啥領導啊？”
不過接下來這個星期，不隻是孫淼感到壓力大，曹海斌壓力也大，整個未來科技的技術工壓力都很大。
連帶著孟長歌也壓力山大。
因為李顏突然進入了高強度求學狀態，問的問題那叫一個刁鑽，而且動不動就自行總結一些“規律”並且問他們“是這樣嗎”，導致這群技術大拿不得不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
而且李顏本身就比他們更全能，很多問題的角度是他們平時比較少思考的。
有種領著七八個人的經驗與思考精華去讓某個人找茬的感覺。
甚至波及了幾位元老員工的老師們，華大計算機係的幾位教授都不得不聚在一塊感慨，今年這幾個特招的金牌選手怎麼這麼多難搞的問題。
李顏現在自己的思維方式非常高效，他正在將這種體驗與計算機學習融合。
在保留自己自主思考的意識同時——或許可以感性地理解為“靈魂”——擁有跟計算機一樣的算力，無論如何都是一種升級。
這反過來講，也就是讓計算機擁有自主思考意識——至少也是偽意識，擁有較為獨立的思維方式。
放人身上是賽博大腦，超人算力；放計算機身上就是人工智能，智械。
兩種模式的終點，竟然有些許殊途同歸。
李顏正在用常人完全理解不了的方式學習計算機，所以學習效率奇高，舉一反三對他來說就跟喝水一樣簡單。
優化工作自然不在話下，短短一周時間，李顏在內核優化上邊完成的工作量就堪比尚傑小隊一個月的辛勞。
在讓曹海斌變得更溫和、孫淼是不是搖頭歎服的同時，也讓尚傑新安幫這批人目瞪口呆，甚至感覺自尊心有點受傷。
要這麼玩，還要他們乾啥啊……
李老板不會是拉他們這群人過來玩陪練的吧？
尚傑沒有孫淼那麼強的自尊心，所以他選擇了帶著“小弟們”的疑惑，直接跟站在工位旁邊的李顏對話。
“李總，我有點好奇，感覺你就這麼一星期的時間，怎麼突然會了很多的樣子？”
其他人紛紛側目，尚傑帶領的組員們也眼巴巴地看著。
上邊說過，技術人員向來信奉技術為尊，遑論對方還特麼是老板。
李顏似乎沒想到尚傑會問這個問題，環顧了一圈，先是輕笑，轉而嚴肅地拍了拍尚傑的肩膀。
搞得尚傑非常緊張，沒忍住吞了口唾沫。
“尚工，要跟計算機共鳴。”
共……共鳴？
什麼玩意兒？
尚傑不理解，其他人也都不理解。
他甚至向孫淼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孫淼表示這個太高端了俺也不明白。
倒是曹海斌大笑著拍掌，“好！不愧是我曹海斌看中的人，就是得有點不同尋常的思路，用感性理解理性，了不起啊了不起！”
連曹海斌都肯定的扯淡那一定很扯。
“共鳴是……怎麼個共鳴法？”
“嘗試用計算機運轉的思路去思考。”
得，問出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
尚傑隻能假裝有所收獲地點了點頭。
不明白吧？
不明白就對了，他在學校也跟感慨他“進步神速”的孟長歌老師說過這句話，孟長歌的反應是直接皺緊眉頭。
搞計算機的基本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硬邦邦理科傳人。
誰跟你扯這種唯心的東西，還共鳴……
但是李顏有係統，還是主角。
所以他可以。
計算機技能之前已經突破了60%的坎，所以在“認知突破”加持下，分數一下來到了3分。
相較於到這個階段每一分得來之不易，一周的專注學習能提升10%，說是暴漲也不為過。
或者應該說，之前李顏的知識積累已經到達這個層級了，隻是在運用上邊發揮不出來。
70%……這個讓他之前做夢都在追趕的進度，一下就達到了。
共鳴，真不是開玩笑。
李顏轉頭就跟曹海斌交代係統初稿的實機測試工作，創族作為合作方會給不小支持，但在硬件配置上就需要用到曹工這些日子的成果。
“啊？”就連狂人都有點驚訝，這邊內核還沒搞出成品呢，怎麼就開始考慮係統初稿測試的事情了？
“有啥驚訝的？”
“李總，現在交代會不會早了點？”
“不早，乾這工作就是要快。”李顏說得中氣十足，“內核這塊有麥教授那邊打基礎，我們主要工作是完善，給後續係統功能開發鋪路。係統實現上邊，我們算是乾了不少前置工作，內核搞定之後，係統的研發會很快，測試與研發是並行的，越快測試才能越早發現問題。”
“那……應該也不是最近準備開始的？”
“老曹，你沒聽懂啊。”李顏皺了眉，“現在很多人盯著我們，各大廠商暗自發力，都想著吃這塊大蛋糕。我們選的路子是最難的，連內核都準備自研，外邊瞬息萬變，我們不保持一些緊迫感一些提前量，等著彆人出一些垃圾先瓜分市場嗎？”
這話當然不隻是說給曹海斌聽的。
不過也沒人能明白，李顏這話的底氣來源於係統的全新提升。
“您這邊有安排，我自然是沒問題。”
“彆讓我失望，老曹。”
曹海斌直接拍胸脯，但是剛拍完就提了要求，“不過李總，我跟黃展不是很對付，硬件配置這邊我其實能搞定，用不著創族的配合，我拉幾個人過來，直接在我們這邊搞。”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李顏竟然擺出了極其罕見的攻擊性表情。
“跟誰對付不對付是我的事，這也不是你想拉人來就能拉過來。”
曹海斌怔住了，剛剛還有點樂嗬的現場氣氛突然就冷了下來。
“明白了。”狂人抿著嘴憋出來一句。
“創族是我的合作夥伴，你要是能提供跟他們一樣的測試強度，一樣的硬件備選，一樣的測試軟件庫，那你大可以拿著方案來找我，我說不定還會多給你一大筆錢。”
曹海斌點點頭，大家也以為這事兒到此結束了，結果卻見李顏徑直走到曹海斌跟前問道：
“有嗎？”
“沒有。”
“那這事就我說了算。”
“未來科技本來就是你說了算。”
“我歡迎一切有內容的意見，但情緒化的東西不要提。”
“明白了，李總。”
“我跟黃總有過深入交流，也知道你的為人。隻要在工作上拿出真本事，沒什麼好對付不對付的。”
“主要是黃展之前……”
“我不想重複說過的話。”
“好的。”
“曹工，我已經在工作上給你足夠的自由度了。”
“我會證明我的價值。”
等李顏離開，曹海斌才感覺鬢角冒出了一點汗珠。
明明是個未成年，怎麼壓迫力還挺強的。
該死，誰家未成年18的身高外加寬肩腱子肉的？
孫淼現在跟尚傑關係不錯，還走過來小聲八卦了句“狂人咋還挺聽話的？”
尚傑還處於被李顏一句共鳴震撼的狀態裡，隻是呆滯地搖了搖頭。
狂人當然得聽話，曹海斌之前的狂，一方麵是堅信當初的境遇並不匹配他擁有的能力，一方麵是也知道走不走的主動權在自己手裡。
說到底就是，證明過自己的價值，並且彆人需要他。
越是如此他越狂。
狂是需要底氣的，能做到這地步，沒人是傻子，無腦狂那叫犬吠。
但現在在未來科技，曹海斌一是沒證明自己的價值，二是感覺李顏好像也並不是特彆需要他……
因為李顏身為一個老板，在技術層麵的水平實在是有些高了。
黃展當初跟他曹海斌有不愉快，就是因為黃總自己懂技術，覺得曹海斌這種資源集成型“人才”本質上隻是省事工具人，在彆人介紹認識的時候直接拒絕了。
現在的李總，比黃總隻能說有過之無不及啊！
難道李顏找他來，還真就是圖個省事嗎？
曹海斌又看了一眼受了刺激的尚傑，突然又心寬了些。
“你也一樣。”
第二天麥文親自帶著研發團隊來訪未來科技，才剛見到李顏的第一眼就挑了眉。
“李顏，最近狀態不錯？”
“有這麼明顯嗎？”李顏笑答。
“看著都有點，意氣風發的模樣了。”麥文笑道。
“可能是對於未來變得更加樂觀了。”
“這話對我們雙方來說都很有意義。”
甭管怎麼說，目前正經研發也就推進了一個多月，真想拿出什麼牛逼的成果不太可能。
工作量擺在那。
從零搞一個內核到底難不難？
看階段，看目標。
單純就是搞一個簡單版的操作內核，一個有水平的小高手埋頭乾他一陣子都搞得出來。
玩具級的操作內核跟生產級的操作內核是完全兩碼事。
生產級的內核需要一個抽象到極致的核心模塊，如何get到這種抽象，並做到如同內核剛出來時那種簡潔到堪稱優雅的美感，算是內核研發的核心難點。
而巨量到難以想象的驅動代碼，則是內核研發的複雜度所在，這項工作複雜，但不難——或者說與核心模塊的研發難度不在同一維度上。
簡而言之，前者需要天才，後者需要堆人力。
尤其是像李顏這種摒棄了現有的簡化版手機生產套路，要從零開始搞符合自己係統需求的內核，操作係統又跟軟硬件深深綁定的做法，難度更是堪比登天。
不過現在都不怕了，一級技能已然蘇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兩邊目前一起乾的事情，就是根據後續的係統需求進行內核核心模塊的研發。
其實這些工作要放到幾年後，難度就會高到令人望而卻步了。
軟硬件的發展都很快，內核的驅動代碼更新量非常恐怖，完全不是小團隊能搞定的事情。
羅伯特的開源特性讓它幾乎擁有全世界的開發者一起優化維護，菠蘿雖然因為封閉環境比較穩定，一樣也需要投入巨額資金用成百上千的工程師堆人力。
而且到那個時候，由於軟件生態基本已經定型了，做係統尤其是自造內核的係統，完全等同於吃力不討好。
沒有廠商樂意配合你搞軟件生態，強行從成熟的鏈條裡摘出去闖蕩約等於自殺。
商家終究是為了賺錢，有成熟穩定降成本的路子賺錢，自然就沒了創新的動力。
要麼是有主動搶占市場的機會，要麼就是被卡了脖子。
在李顏重生後的現在，正是摸黑行走的階段，手機係統還沒有真正的大贏家，諾基石還抱著自己的樹莓垂死掙紮，win公司也還在想辦法。
如果要挑一個機會來做自己的手機係統，現在最為合適。
啥都還隻是初期，軟硬件也還沒到快速發展的時候，現在做一個係統跟過幾年做一個，難度也壓根不在一個層級。
而且這時候還允許未來科技犯錯，隻要他們呈現出來的效果足夠讓大眾買單。
很多搞自己品牌係統的手機廠商倒了，總被歸咎為做係統太難維護係統成本太高，所以沒人維護沒人用就倒了。
因果倒置了。
這手機出來的時候搶不到市場，壓根就沒賣起來量，不掙錢誰樂意投入。
李顏已經開了個足夠好的頭，並且他心裡有對成品非常具體的想法，以此為目標，可以省去許多冗雜多餘的工程量。
隻要內核的核心模塊做好，給足擴展空間，跟創族合作花錢堆人力不是問題。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李顏寫驅動代碼的能力足夠以一頂百也說不定？
麥文非常驚訝於一件事：他完全沒從李顏眼裡看到一絲一毫的畏難情緒。
他們自己已經算是最頂尖的團隊之一，研發過程中也不免因為缺乏參照與目標而迷茫過，但這個未成年的“老總”，卻是如此胸有成竹。
在雙方就當前核心模塊的成果進行長達五個多小時的交流之後，眼看著討論話題已經逐漸偏向個彆小修小改怎麼做上邊去，李顏抬起手表示有話要說。
麥文示意自己團隊這邊收聲，帶著些許期待看向李顏。
然後就看到了李顏把電腦屏幕轉過來，上邊全是剛剛大家在討論的核心模塊代碼。
代碼量直接被刪減了三分之一。
“聽了大家的討論，我感覺還不夠抽象，不夠乾淨，所以提高了一下運行效率。”
這話聽著可太讓人難繃了，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麥文眯起了眼，剛剛這五個多小時李顏明明一直參與著討論，雖然也一直對著電腦。
咋的，兩個團隊一個來月的成果，優化了多少次，被他一心二用地花了五個小時就刪減三分之一？鬨呢。
大家花了一個小時捋了一遍，期間不停地發出“哇哦”“對啊”“原來”的感歎，最後由麥文下了結論：
“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