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李顏這蝴蝶怎麼卷起龍卷風，這位陸鳴就盯上了林家，非要啃一口唄？
小胖是不是上輩子欠這位女孩什麼了，能有這仇怨。
不行，什麼受害者有罪論。
說到底就是這陸鳴這陸家，心黑。
劍塚。
看起來林啟東已經進套了，屬實被賣了還給人笑嗬嗬數錢。
不過李顏還需要確認一些事情，畢竟前世記憶裡的那些內容，也隻是林誌遠跟他口頭說的而已。
以林誌遠當時的精神狀態，把自己虧了錢、家裡暴雷這些事情歸咎到陸鳴身上很正常，萬一他們確實覺得能賺錢，結果自己炸了連帶著把彆人也坑了，實在沒錢還也沒臉麵對小胖……
那就不算太過罪大惡極，李顏要是真的耍了什麼手段，倒是他當大惡人了。
要驗證也很簡單，李顏跟林啟東聊了聊，要到了所謂的“理財基金”信息。
以他現在的人脈，把這條基金扒清楚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其實大部分騙術都不高明，隻是騙子總會戳中那麼一些人的軟肋，讓他們自動忽略了不合理的部分，隻看到自己願意看到的東西。
就例如林啟東，他怎麼說也是一個混實業的，作為外地人能在新北市場擁有一席之地，絕對算得上聰明人。
但在資金鏈告急的時候，也免不了死馬當活馬醫，一旦認定了陸家對他是抱著善意的，投資時自然不會過問太多。
“急需”使人無法冷靜。
所以林啟東完全忽略了這個基金有多麼野雞。
李顏甚至用不上省廳的人脈，光是新北這邊，托王培華的關係就已經扒清楚了。
好消息是，這個理財產品還真有，林啟東往裡邊投錢，等於是在給“安富”這家做國外交易平台的公司投資。
至少不是假冒基金的詐騙。
壞消息是，“安富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雖然是個陌生的名字——於喜昌，但底下持股人裡邊，持有股份百分之四十的第二大股東，叫陸放。
他同時是新北安然陶瓷製品有限公司的老總，以及陸鳴的爹。
當然，這裡依舊有陸放非常看好安富公司的發展前途，甚至說不定連首批賣往國外的貨都是通過安富的平台，所以才大量投資拿下百分之四十股份的可能。
但他們跟林家一樣是一筆“失敗投資”受害者的可能性，是越來越低了。
李顏又去找人打探於喜昌跟陸放的關係，這種內容就不好拜托體製內的朋友了，所以他找了正在跟未來科技交流外賣等網絡平台搭建的公司。
“網絡平台”這塊，最近主動找李顏接觸的可不少，李顏假裝對相關公司有興趣，美其名曰了解行業情況，沒幾句就套出來了知情者的話。
安富這家公司從來沒跟他們行業內的人有過溝通，之前某公司想過找相關企業交流合作，結果發現安富的辦公地點隻有一個前台跟一個“老板”。
安富老板對於所謂的網絡平台壓根屁都不懂，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歡而散了。
“後來我了解到，那家公司就是個空殼公司，陸放這個本地老板養自家小舅子的，陸總老婆就姓於。”
其心可誅呀。
這麼看自從陸鳴了解到林誌遠家裡情況之後，就想好了利用陸家現有資源狠狠坑一筆。
也是膽子夠大的，一來二去啃了林啟東千多萬，然後拉黑走人？
回頭甚至可以說安富就是經營不善，把錢虧空了。
“投資有風險嘛。”
果然，隻要抱著懷疑的態度去審視，這些個有鬼的東西都會經不起推敲。
“李總，所以你可千萬彆找安富合作，我們才是正經有這方麵工作經驗的，給您看看我們之前做的項目……”
李顏點點頭，一邊琢磨著要怎麼幫林誌遠父子倆逆天改命，一邊認真地聽了彙報。
他現在已經習慣性讓一件事情開出兩朵花了，一石二鳥的時間利用方式快成基操了。
沒辦法，時間幾乎是他唯一的敵人。
到了晚上，李顏難得把小胖約了出來，請他吃了頓飯。
林誌遠現在看李顏眼神都不一樣了，整個人顯得有些忸怩。
搞得李顏好幾次暖場努力付諸東流，歎了口氣：“誌遠，你這是在乾嘛呢？咱們之間還生疏了是吧？”
“我就覺得……你現在氣場太強了。”
“啥氣場？”
“做老總的氣場……”林誌遠抿抿嘴，“顏少，不對，顏總，你是不是在公司經常訓人？我現在生怕說錯話，壓迫力比我班主任還強。”
“你還是叫我顏少吧。”李顏搖搖頭，“把我當朋友就彆整那些虛的。”
小胖接受得倒也很快，“有顏少這句話就行了，鐵哥們友情永不變質。”
“謔，按你這意思你還懷疑我不把你當朋友了？”
“那沒有，但誰知道顏少榮升顏總之後，會不會習慣了當老總的感覺。哪天就該跟彆人說起來，‘誌遠那個臭小子，沒大沒小的，還跟我勾肩搭背，他以為他是誰啊’。”
林誌遠擺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說得很入戲。
然後感覺到了李顏身上的寒氣，於是咳嗽兩聲自我打斷。
“今天叫伱出來，是有些嚴肅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收到！”
“……”
“我很嚴肅的。”
行吧，反正這家夥跳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跟你爸通過電話了，第一，他的二十萬缺口已經自己補上了；第二，陸家有問題。”
這些信息對於林誌遠的小腦袋瓜來說，有點處理不過來。
“什麼問題？”
“你應該先問我你爸這二十萬哪來的。”李顏把控對話節奏。
“不是，陸家怎麼了？”林誌遠決定用情緒直接爆破。
“……按部就班問吧，我不想反複解釋一些事情。”李顏想控製他的情緒。
但顯然，小胖現在處於震驚狀態，他一方麵非常信任李顏，這位神一樣的朋友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但一方麵又對“陸家有問題”這五個字表示不能接受，所以隻能跟複讀機一樣反複問。
“顏少，你直接跟我說陸家怎麼了……”
李顏歎了口氣，“誌遠，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你信我，能冷靜分析，我就說。你要是被情緒支配，那生死有命。”
林誌遠被這句話鎮住了，主要是到了“生死有命”這種級彆，李顏可不是喜歡拿這玩意兒開玩笑的主。
於是他乖乖點了頭。
“你爸那二十萬，是在陸放的推薦下，投資了一家叫安富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搞出來的項目基金，然後短期內收到大額回報——從我後來了解的情況看，應該說是‘分紅’。到這，聽得懂嗎？”
林誌遠點了點頭。
“總結。”李顏說道。
“就是我爸在陸叔叔推薦下，投資賺了錢，補上了二十萬的窟窿。”
“嗯……然後這家安富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其實是個空殼公司。這個概念懂嗎？”
“假的？”
“bingo，這信息是彆人跟我說的，我也找了人去驗證。隻有一個前台跟一個老板，租在老城區小破樓裡的‘科技公司’。說是搞國際網絡售賣平台，結果屁都不懂。”
“嗯嗯。”
李顏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你還嗯嗯個屁啊？”
嚇得林誌遠直接呆住了，“咋……咋啊？”
“就這空殼公司，憑什麼能讓你爹的投資得到所謂‘分紅’？”
“運氣好？”
李顏被這一下差點閃著腰，“說明這所謂的分紅就是假的。”
“但他實實在在給了我爸錢啊？”
“先給你點利益，引誘你給更多投資，然後攬錢走人，這就是詐騙的基操。”
林誌遠徹底愣住了，“你是說，陸叔叔，在詐騙？”
李顏本來想說“不一定”的，因為安富公司確實合法注冊了，他們也可以亂扯老板就是工程師，或者有想法但是太幼稚導致失敗，反正林啟東的投資也是自願的。
因為投資風險虧了幾百萬上千萬甚至更大數額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但就林誌遠現在這種狀態與立場，李顏還是決定說得更清晰一些：
“這家公司是虛假的空殼公司，根本不具備他們所說的業務能力，所以這筆分紅必然是魚餌。而安富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陸放的小舅子，於喜昌。”
“可是……陸叔叔已經跟我爸合作了，說不定他知道我爸自尊心很強，通過這種方式給我爸一些錢，來讓合作順利進行呢？”
李顏要吐血了，死胖子這會兒腦子誇誇轉了？
“這特麼的是準備等你爸上套了把你家財產吃乾抹淨！”
小胖驚得手裡的勺子都掉湯裡了。
“不是，顏少，你可能不了解情況，我爸會認識陸叔叔，是因為我跟小鳴關係好，剛好兩家都是做陶瓷的，才會有聯係。”林誌遠說得臉上的肉都在抖，看著很緊張，“小鳴家裡陶瓷生意不錯的，雖然那個什麼安富公司可能有點問題，但就像我說的，或許是為了我爸的自尊心呢？他們都已經開始合作了！”
“合作就是在想辦法坑你們。”李顏歎道，“你怎麼就預設了一個陸家是好人的立場呢？”
“那你又為什麼預設一個陸家是壞人的立場呢？”
我預設你個大芭拉！
因為老子知道你們曾經被坑得家都破了，陸家就他媽一家子壞種，尤其是那個帶頭的陸鳴。
不過李顏不是林誌遠，他現在是有點煩躁的情緒，但很清楚他跟林誌遠有巨大的信息差，還是沒法明說的信息差。
所以李顏準備了更硬的內容。
“半年前，你爸生意突然不行，是從兩個大客戶突然離開開始的。”李顏說道，“這兩家分彆是星輝家具跟紅樹國際衛浴，老板一個姓王一個姓張，名下都不止一家公司。”
林誌遠隻是愣愣地看著李顏。
“巧的是，他們名下的另一家同行業公司，跟陸放有密切合作。並且兩個多月前，星輝家具跟紅樹衛浴已經直接跟陸放合作了。”
“這……”林誌遠不是傻子，大客戶離開自家公司，跑去跟了彆人，這個“彆人”又過來找自家老爹談合作……
“你是什麼時候跟陸鳴認識的？”
“初一就認識了啊，我們同班同學。”
“哦，我意思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交集的？”
林誌遠沉默了。
他知道李顏這句話的用意，他也希望跟陸鳴的友情是在老爹生意出問題之前。
很可惜，不是。
剛初二的時候，陸鳴就闖進了林誌遠的視線，這個活潑漂亮的女孩經常發出清脆的笑聲，惹得林誌遠頻頻側目。
而她主動找林誌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誌遠同學，好巧，聽說你家裡也是做陶瓷的？”
如果這都是真的……林誌遠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絕對在半年以前。寒假我看你那樣，所謂誇你的女孩，其中之一就是陸鳴吧？”
“嗯……另一個是她閨蜜。”
李顏也沒心情調侃了，“你怎麼看？”
林誌遠表情憋屈了好一會兒，竟兀自落下淚來。
“怎麼會……”
平時樂觀開心的小胖雙手抱頭，哭得是越來越誇張。
旁邊吃飯的人都沒忍住瞟兩眼。
“顏少……我很想相信你……”
這個前搖聽得李顏拳頭都握緊了，瞬間產生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這種情緒。
“但我好難受，陸鳴對我很好，我很喜歡她……”
李顏抑製住了自己一拳過去的衝動，畢竟青春期，男孩總有變成豬頭的瞬間。
得等這股情緒過去。
李顏也沒管他，就自顧自吃飯。
過了好一會兒，小胖眼淚擦著擦著，突然就錘了一下桌子。
導致李顏夾起來的麵條呲溜一下掉到碗裡，湯汁濺到了臉上。
“顏少對不起！”
“彆，把你剛剛的情緒發出來，不要收著。”
“去他媽的，這個賤女人，她這是看上我家產了？設局搞我爸呢！”
李顏點頭。
“搞半天，她壓根就是把我爸當成行業內的競爭對手，目的就是為了整死我家！”
李顏欣慰。
“媽的，我要弄死她！”
“過了過了，”李顏趕緊放下筷子，“你是受害者，沒必要承擔什麼代價。”
“我就是表達一下情緒。”
“碎屍萬段！”李顏突然激昂一句，“情緒的話，可以誇張點。”
把小胖給嚇了一跳。
“唉，”冷靜下來的林誌遠歎了口氣，“那現在該怎麼辦，顏少？”
“你先跟你爸好好聊聊，需要我出麵再說。”
“就我爸那自尊心……”
“還特麼自尊心呢？差點被人賣去數錢就彆跟我扯自尊心了。”
“好。”
“總而言之，讓你爸看清楚事情真相，然後你們穩住。你爸這邊的情況，我可以賣個人情，怎麼做你就不用問了。”
“好。”
看小胖還一副糾結的樣子，李顏笑著問道：
“咋啦？還想說啥？”
“姓陸的一家坑我們，該怎麼辦？”
“碎屍萬段！”李顏咬牙切齒。
把小胖嚇得連連擺手，“彆彆彆彆不至於顏少。”
然後李顏大笑，“一種情緒，跟你說了可以誇張點嘛。”
“……”
“我也有辦法。”李顏敲了一下小胖的碗，“怎麼做就不用問了，好好吃飯。”
林誌遠眼淚又突然就下來了，“顏少，能有你這兄弟，我三生有幸，我給你跪……”
“閉嘴吧。”
他馬上又安靜下來吃飯了，但還是沒忍住叨叨，“顏少，其實你也不用出麵，你已經幫了大忙，要是出麵對付他們太麻煩，對你也……”
“不麻煩。”李顏打了個嗬欠，“簡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