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的時候下雨了。
江城每到這個季節總是格外多雨。
薑蒔踩著高跟鞋走進雨裡，扭頭卻發現商序不知何時脫下了外套。
“淋雨會感冒的姐姐，你不是才好嘛。”
他將外套薑蒔頭上，拉起她的手腕。
薑蒔愣了愣，人已經被拖走好遠。
這個季節的雨水不涼，落在身上黏黏膩膩。
上車後薑蒔才看到他身上濕了半截，連同完全打濕的外套一起。
薑蒔皺著眉，將紙巾過去，又把空調調高到最大，撲麵而來的風讓他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去江大的路上商序倒是難得安靜。
窸窸窣窣擦頭發的聲音，跟車裡的音樂聲混合在一起。
薑蒔怕他著涼，車子開的飛快。
等停下後，從後備箱拿出一把雨傘。
“回去洗個熱水澡，再喝點熱水。”
商序乖巧點頭，又像是想起什麼來，笑著問她：“不怕下次我再用還傘為理由約你嗎？”
薑蒔一時沒反應過來。
商序已經轉身下車。
隔著車窗朝她招手：“姐姐，到家要記得報平安哦。”
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似乎總是格外在意這些。
薑蒔點點頭。
然後看到他衝她微笑。
他笑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
看起來乖巧溫順。
一點也不像那種為了錢什麼都做的孩子。
...
薑蒔到家的時候才發現商序的外套落在副駕駛。
摸著濕漉漉的衣服，薑蒔拿起來，剛下車，就見裴知垏的車駛了進來。
此時雨已經停了，空氣裡都是泥土的氣味。
裴知垏麵無表情的關上車門，視線從她的臉上，移向手裡...
一件男士外套。
“跟誰見麵了？”他的語氣平靜如水，可是緊繃的下顎卻泄露了情緒。
薑蒔掀了掀眼皮，吐出兩個字：“朋友。”
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
看得出來裴知垏不太高興。
可是他又憑什麼呢？
他不也是剛跟林聽晚吃飯回來。
薑蒔把商序的衣服掛起來，準備第二天乾洗。
又去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才看到商序發來的消息。
“到了嗎姐姐？”
薑蒔指尖動了動，有點猶豫，這時裴知垏推門進來。
見薑蒔抱著手機，微微皺眉。
走到她麵前，問：“是那天那個男孩兒？”
薑蒔身邊異性還真不太多，除了許慕白，似乎隻有商序。
這衣服款式又不像許慕白會穿的，他自然而然想到後者。
薑蒔倒沒否認。
裴知垏盯著她臉，神色晦暗不明。
他一直以為薑蒔是個木訥的，沒想到玩挺大。
“要是我沒看錯，他年紀不大，不會未成年吧？”
薑蒔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她的事？
可是…
“這跟你有關係嗎？”
裴知垏被懟的噎了一下，臉色瞬間陰沉。
薑蒔沒理會，轉身要走。
裴知垏見狀伸手攔住，幾乎沒怎麼費力氣就將她拉回身前。
“薑蒔，彆忘了自己的身份，深更半夜跟男人出去，你覺得合適嗎？”
這話如果彆人說，也許還挺合理。
偏偏是裴知垏，薑蒔都有點想笑了。
“我隻是跟朋友吃個飯你就這麼大反應，那你天天跟女人出去，我說什麼了嗎？”
“裴知垏，做人彆太雙標。”
“再說了，你不也是剛跟林聽晚吃完飯？有什麼資格說我？”
“薑蒔！”
裴知垏咬牙切齒的叫她的名字。
薑蒔毫不示弱與他對視。
這時芳姨聽到動靜推門出來，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情形微微一愣。隨即問：“廚房熱著湯，要不要喝一點？”
裴知垏登時鬆開手。
薑蒔也收回視線，努力擠出個笑容，“不喝了芳姨，我先去休息了。”
...
一夜雨勢綿綿。
一早卻放了晴。
第二天是周末，薑蒔睡了個懶覺。
下樓的時候芳姨在熨衣服，正是商序那件。
薑蒔走過去，“不麻煩您了芳姨，我一會兒送去乾洗就好。”
芳姨衝薑蒔笑笑，“不礙事的，都弄好了。現在吃飯嗎少奶奶？”
薑蒔點頭，自己進了飯廳。
芳姨沒多一會兒也跟進來。
在薑蒔對麵站著，似乎有話要說。
薑蒔沒主動問，小口小口的喝著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芳姨終於出聲，叫了她一聲。
“少奶奶...”
薑蒔抬起頭，等她後麵的話。
芳姨似乎很猶豫，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男人要出去打拚，得出去應酬。可是女人還是要以家庭為主，尤其還是裴家這樣的。”
薑蒔握著杯子的手一頓。
芳姨見她沒作聲，把手裡剝好的雞蛋遞過去，“說句不該說的，少爺不計較，可是您也得有分寸。從您病好後，多少次晚歸了。我在裴家那麼多年，可沒見太太這樣做過。”
在此之前薑蒔挺感激芳姨在她生病時候留下來照顧，對於她的關心薑蒔也看在眼裡。
沒想到每次晚歸時的那通電話不是關心，而是提醒，提醒薑蒔應該早點回家。
芳姨的聲音還在繼續：“還有啊，您也彆總跟少爺吵架，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的女人，您總這樣...”
薑蒔直接打斷：“你在教我怎麼做好裴太太？”
對裴家的人，薑蒔一直很客氣。
除了跟裴知垏，芳姨還沒見她發過脾氣。
芳姨被嚇得愣住，好半天才搖搖頭：“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薑蒔倒沒想跟她計較。
芳姨是裴家的人，會為裴家說話無可厚非。
隻是她的言論，薑蒔無法苟同。
“如果您看不慣，可以回老宅。您也看到了，我們這裡沒那麼需要人。”
芳姨以為這是在趕她，趕緊擺擺手。
薑蒔沒再說什麼，起身拿了衣服出門。
經過客廳的時候芳姨怯怯的叫了她一聲。
薑蒔沒回頭，卻在心裡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