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大事,必以密成。
就連崇平帝的幾個兒子都不知道,也就是當朝幾位皇子,像賈家、王家、林家及四王八公這種外人,就更彆想知道了,而他們聚在一起,也不是為了尋歡作樂,而是分析時局。
像這種大事。
彆人敢不敢在酒樓裡聊,賈赦不知道。
可他是萬萬不敢的。
就算酒樓的包廂隔音很好。
難道還有偌大的榮國府好?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泄密的概率,他也不想賭。
故此,借著家宴的名頭,他以兵部侍郎的身份,把王子騰、林如海及四王八公中的幾個帶頭人接到了賈府中,屏退左右,商量對策。
賈赦好色不假。
可是,他終究是老榮國公精心培養的繼承人。
什麼時候可以好色,什麼時候不可以好色,麵對什麼樣的女子可以好色,麵對什麼樣的女子要敬而遠之,這些衡量,他還是沒忘的。
所以,儘管對政務生疏,不如自己那位親弟弟賈政,卻也憑這幾個月積攢下來的人脈關係,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算是再一次於朝堂上打響了賈家的名頭,撐起了半個榮國府。
沒錯。
崇平帝給了賈赦一個官做。
還是一個不小的官——兵部侍郎!
六部的一把手叫尚書。
一品標配,二品稍低。
算是幫皇帝處理朝政的六個大將。
而六部的二把手,就叫侍郎。
二品稍高,三品標配。
六部之中分彆有兩個。
相當於尚書的副手了。
故此,從上到下,不算那些時有時無的大司馬、大將軍、太尉、太傅、太師等實權官職,因為這些比六部尚書更高的官職,都是皇帝為了防止功臣立功太多,封無可封的對策,就像大漢的衛青、霍去病,就是享有這種殊榮的人,曆朝曆代都不多見,所以不計入其中,再排除內閣,主要是內閣這玩意存在感不是很強,一但強起來,六部就是個擺設,剩下的官,就是從六部開始逐一往下排了。
六部尚書,六位。
六部侍郎,十二位。
四五品郎中若乾,五品員外郎若乾。
再往下,就是六品的主事了。
而像賈赦這種侍郎,在六部侍郎中也分高低,低的就像賈赦,崇平帝隻給了一個從三品的品級,配上兵部侍郎的職位,算是鼓勵你好好乾,爭取早早把你的品級提到侍郎的平均線上,也就是正三品,而非眼下的從三品。
而像林如海這種禦史大夫,之前也叫蘭台大夫,因巡鹽有功,回來轉正,是正經八本的從一品,入閣,隻是,在閣中的話語權不重。
兩者是沒有可比性的。
值得一提,禦史大夫是糾察百官的。
先秦時期,與丞相、太尉合成三公。
不過,這是個得罪人的活。
崇平帝也是沒招了,才把林如海繼續安排在了這個職位上,不然,直接把林如海提到內閣兼吏部尚書的位置上,朝野上下將炸翻天。
迄今,唯一一個兼職六部尚書的閣老是兵部尚書李攢,即便如此,人家李攢也是靠熬年齡才登上去的,比林如海能大上個十歲左右。
儘管如此。
兼職的也隻是個兵部尚書。
若無戰事,兵部就是六部中地位最低的一部。
可是,不管有沒有戰事,吏部都是六部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門,因為這個部門掌管著所有官員的考核權,皇帝不下旨,吏部說誰能升官,誰就能升官,說誰不能升官,誰就不能升官,它的權力就這麼大,大的令人恐懼。
故此,想讓林如海做吏部尚書可以。
但想讓閣老林如海做吏部尚書不行。
而林如海又是賈家的女婿,也算是四王八公的自己人,又是在崇平帝手下混的最好的人,賈赦作為林如海的姐夫,自是要幫著妹夫。
所以,在酒宴開始時。
賈赦作為宴會的主人。
就先把基調定下了。
目的有三。
一:對林如海成為吏部尚書一事,四王八公要同氣連枝,儘力幫扶,交流一下彼此打聽到的消息,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林如海的。
二:確認林如海在崇平帝在位期間,身為四王八公領頭人的地位,儘管林如海不是國公,更不是王爺,可在眼下這個太上皇都投了的節骨眼上,掌管著兵權的王爺反倒比國公更危險,而掌管著大量財富的國公也比林如海更危險,能跟皇帝遞話的人也就隻有林如海了,說林如海是領頭人,真不是捧林如海。
三:商量對外界輿論該如何回應,和親一事,在那北方的蠻子還沒到神京時就傳的沸沸揚揚,且,風向也不對,不知從何時開始,就說南安郡王家的嫡孫女合適,又說史家的女兒不錯,吹著吹著,風又飄到了賈家頭上,幸虧其他四王八公家都沒有適齡的女孩,不然,怕也難逃一陣議論,對此,四王八公家的掌權人們,也都有點迷糊,不知道這背後的推手是誰,萬一是皇帝催促他們趕緊投誠,他們卻不知道,搞出誤會可就不太好了。
說白了,這些手握兵權與財富的國公王爺不怕任何人,他們怕的就隻有皇帝與皇室宗親。
其中,北靜郡王還有皇室血脈。
也算是皇室宗親。
故此,他們隻怕皇帝。
尤其是他們已經有了投誠之意。
而邀請了這麼多舊親的賈赦,自是不可能讓一些無關緊要的人進來,這裡針對的不僅僅是賈寶玉,就連他的兒子賈璉,以及他的弟弟賈政,還有他的妻子,都被一概拒之門外。
堂內。
隻有位高權重者方能落座。
看看陣容吧。
鎮國公一脈,一等伯爵,牛繼宗。
理國公一脈,一等子爵,柳芳。
齊國公一脈,三品將軍,陳瑞文。
治國公一脈,三品將軍,馬尚。
王子騰、史鼎、賈赦,皆在場。
四王八公隻有北靜郡王到了,其餘三家都是兒子代父親赴約,因為他們的父親都在邊疆。
此外,還有一些諸如三品神武將軍馮唐等人。
放眼望去,沒官位的有爵位,沒爵位的官位全在三品之上,又怎麼可能放賈璉、賈寶玉這種沒爵位、官位也不夠格、品行又不夠做寧榮二府繼承人的廢物進來,哪怕隻是旁聽。
可是,這邊一封。
探春那邊可就坐蠟了。
被爭議的不止是她,還有南安郡王家的嚴以柳和史湘雲,三個難兄難……呸,難姐難妹坐在一起,相視無言,但都能明白彼此心意。
嚴以柳是跟著自己哥哥來的。
父親在邊疆。
奶奶那邊也就隻好打發她哥哥過來。
而她是磨著哥哥,好不容易讓哥哥鬆口才帶她來的,隻為了跟探春、史湘雲這兩個情況跟她差不多,都受此輿論之煩擾的人見一見。
故此,當賈寶玉那邊連門都進不去,去跟賈母哭鬨也無濟於事之時,幾人的丫鬟就更進不去了,根本不知道裡麵在商量啥,更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何去何從,隻能焦躁的坐著。
隻是,與嚴以柳焦躁的點不同。
史湘雲與探春焦躁的是另一件事。
一件……關於某個人能否及時收到信並趕回來,和林黛玉是否騙她們這兩個小姐妹的事!
林黛玉也知道這兩個閨蜜的焦躁何來。
她是跟父親林如海來的。
主要是林如海不放心她一個人守家。
哪怕家中有仆人和老管家。
接過紫鵑遞來的小香爐,望著窗外紛飛的細雪,忽而瞪大了眸子,坐直了身子,甚至是推開窗,隻為了看清那個肌骨瑩潤卻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少女:“等等,她怎麼也來了?”
“當然是跟著他來的呀!”
似乎是聽見了林黛玉的聲音。
薛寶釵揚起小臉,微微一笑。
儘管是很平常的笑容,卻給了林黛玉一種麵見正宮的錯覺,氣的林黛玉“啪”的一聲就把紙窗關上了,望著紫鵑強忍笑意的眼神,以及屋內迎春、探春、惜春、王熙鳳與史湘雲幾人詫異看過來的目光,麵不改色心不跳:“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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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