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一笑,道,“你說的是劉書記吧?他給你打了電話?”張秋燕點點頭,“你執意要留在縣裡,把專項資金要下來,劉萬通雖然同意你的做法,但他又擔心你在縣裡惹出事,所以給我打了電話,讓我盯著你點,順便再幫幫你。”陳常山又笑笑,“劉書記還真是想得周全。”“周全不好嗎?”張秋燕問。陳常山道,“當然好。”張秋燕切聲,“在財政局撞了南牆,應該是你先給我打電話,可陳鄉長現在官當大了,臉麵也大了,求人怕丟麵子,硬撐著不打。讓劉萬通搶了先。”陳常山又感覺臉上有點火辣辣,“你彆再叫我陳鄉長,也就你把鄉長,不,代理副鄉長當個多大的官。在財政局,人家根本沒把我這個代理副鄉長當回事。你要再一口一個陳鄉長,這飯我都沒法兒吃了。”張秋燕噗嗤笑了,“好,我不叫你陳鄉長了,叫你常山。”話音一落,雅間裡立刻有了溫情。陳常山笑應好。雅間門開了,服務員端菜進來。張秋燕道,“常山,你沒來前,我就把菜點完了,都是這的招牌菜,也沒問你想吃什麼,你不介意吧?”陳常山搖搖頭,當然不介意。很快,所有菜上桌。張秋燕招呼,“嘗嘗怎麼樣?”陳常山嘗嘗,味道沒感覺特彆不同,掛著招牌菜的名頭,也就是大眾口味。既如此,香滿樓的生意怎麼會這麼火爆?見陳常山麵露疑惑,張秋燕問,“感覺一般?”陳常山點點頭,說出了自已的疑惑。張秋燕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有這個疑惑,這也是我為什麼約來你這吃飯的原因。”“為什麼?”陳常山問。張秋燕放下筷子,掃眼雅間,悠悠道,“裝修一般,菜品一般,服務一般,地理位置還較偏,生意卻這麼火爆,這確實讓人疑惑。其實原因就一條。”“什麼?”陳常山問。張秋燕看著他,“香滿樓賣的不是菜,是人情。”“人情?”陳常山似懂非懂。張秋燕輕嗯聲,“剛才你說,你去財政局,人家根本沒把你這個代理副鄉長當回事,我相信這絕對是事實。即使沒有王金虎和劉海從中作梗,你這代理副鄉長去財政局辦事,也依然是矮人一截。因為你是去要錢的,這年頭,要錢的都是孫子,給錢的都是大爺。民間如此,圈子裡也如此。所以財政局才是縣裡第一局。”陳常山點點頭,是,“可這和香滿樓的生意火爆有什麼關係?總不會是財政局開的吧?”張秋燕手指輕輕一點陳常山額頭,“你的悟性還是挺高的。”“真是財政局開的,不可能吧?”陳常山不敢相信。張秋燕一笑,“當然不可能是財政局開的,但也和財政局有關係,是關月小舅子開的。這是圈子裡已經公開的秘密。”陳常山一拍腦袋,明白了,怪不得軟硬設施都一般的香滿樓生意會這麼火爆。張秋燕接著道,“全縣的鄉鎮,各個單位要花錢,都得經過財政局,李局馬上要調走了,關月是常務副局長,又是新局長的強力人選。他手裡那隻筆現在就是財政局的第一支筆。先給誰批錢,完全由他那隻筆掌握。所以他的辦公室才每天應接不暇,但想從他手裡得到批複,絕不是在辦公室聊聊就可以。靠老交情也未必好使,劉萬通就是例證。”張秋燕夾口菜。陳常山道,“送禮?”張秋燕瞥眼他,“常山,彆看你一年多就乾到了副科,其實有些東西你還是不懂。送禮既低級又費腦,風險係數還高。開個餐館多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而且是自己小舅子開的,又不是自己配偶和子女開的,不違規不違法。生意火爆那是小舅子經營有方,來的食客也是正常消費,和自己沒任何關係。這樣一方賺了錢,一方辦了事,雙方都不違規違法,皆大歡喜。”張秋燕講得很平靜,完全是見怪不怪的樣子。陳常山卻心生波瀾,還有這種操作,自己在這個圈子的道行,還是淺。“秋燕,我在招商局也乾了一年多,還當過綜合辦主任,單位也搞過聚餐,以前我怎麼沒聽過香滿樓?看裝修,這也不是新開的餐館。”張秋燕輕嗯聲,“是,香滿樓早就有了,但以前的老板不是關月的小舅子。是李局要調走,關月要提升的消息傳出來後,香滿樓才轉到關月小舅子手裡。據說以前的老板實在是經營不下去了,極低價轉讓。關月小舅子可以說是白撿了一個生意火爆的餐館。等關月任命正式下來,香滿樓的生意還會更火爆。再好的經營頭腦,也抵不過姐夫是局長,關鍵還財政局局長。”張秋燕似笑非笑的搖搖頭。陳常山也不禁心有同感,“香滿樓的事,劉書記肯定知道吧?”張秋燕輕嗯聲,“以他與關月的關係,和他在圈子裡的身份,香滿樓的事他當然知道。他沒有告訴你,是因為劉萬通做事一貫謹慎小心,他怕告訴你,你在財政局吃了癟,心裡不痛快到香滿樓來找事。那可就是狼沒套住,孩子還舍了。所以。”陳常山接過話,“所以,他聯係了你,你又把我帶到這來。”張秋燕點點頭。陳常山道,“秋燕,現在所有的事都講清楚了,你說下一步怎麼辦才能拿到錢?”“你聽我的?”張秋燕反問。陳常山點點頭。張秋燕朝外喊聲服務員。服務員推門進了雅間。張秋燕道,“給我拿三條煙,三瓶酒。”“什麼煙,什麼酒?”服務員問。“你們這最好的就行。”張秋燕沒說牌子。服務員也似乎習以為常,應聲好,轉身就要走。陳常山說聲等等,看向張秋燕,“你這是什麼意思?”“還用我解釋嗎?”張秋燕道,“你下午不想再吃閉門羹吧?”陳常山明白了,在香滿樓消費了,而且消費不菲,下午去財政局,就有可能見到關月。這事太狗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