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喝口茶，等著劉萬通的解釋。書房裡靜了一會兒，劉萬通道，“今天上午，我還沒到馬家溝，就接到消息，王金虎要大張旗鼓在鄉政府門口迎接你和馬局。這件事事先我完全不知道，王金虎根本沒和我商量，這也不奇怪，這是他的一貫作風，隻要他想做的事，和我商量不商量，他都會做。我這個書記在他眼裡，不過是徒有其名。”劉萬通苦笑聲。陳常山也心中暗歎，一鄉的主要負責人當成這樣，確實夠窩囊。陳常山遞上煙，“劉書記，您抽煙嗎？”劉萬通接過煙，“我幾乎不抽煙，今天看到你高興，就破例來一支。”陳常山給劉萬通點上。自己也點上。劉萬通抽了一口，就立刻咳嗽，陳常山剛說聲劉書記，劉萬通一擺手，“沒事，總不抽，剛抽有點不適應，抽第二口就好了。”劉萬通喝口茶，又抽口煙，沒咳嗽。兩人都笑笑。劉萬通接著道，“我接到消息時，有人勸我，王金虎沒和我商量，就大張旗鼓搞歡迎儀式。這明顯是不把書記放在眼裡，我應該立刻回鄉裡，和王金虎說道說道。我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最後我還是決定不回鄉裡，就讓王金虎這麼搞。”“為什麼？”陳常山問。劉萬通一笑，眼鏡片後閃出絲狡黠，“王金虎沒與我商量，大張旗鼓搞歡迎儀式，一是對我這個書記不在意。另個原因，他是想趁我不在期間，測測縣裡來人的軟硬，摸準了軟硬，他心裡有數了，下一步就可從容應對。這個才是他今天搞歡迎儀式的真正用意。”劉萬通輕敲下桌子。陳常山點點頭，“劉書記，我現在明白您為什麼不接電話了，您也想看看縣裡來人的軟硬。下一步您也才好應對。王金虎的做法也正隨了您的心願。”劉萬通笑了，一指陳常山，“常山，聰明，怪不得李書記和你們張局都很看重你。你的腦子確實夠用。不僅是我和王金虎想看看縣裡來人的軟硬，鄉政府的所有人也都有這樣的想法。王金虎是花田鄉的坐地虎，一直在鄉裡說一不二，馬家溝的項目又和王家有千絲萬縷的利益聯係。如果縣裡派來的人也和鄉裡的人一樣，對王金虎低眉順眼，被他隨意拿捏，那大家對縣裡來人也就不報希望了，大家一起走個過場，最後向縣裡應付了事。但結果出乎大家意料。”劉萬通往椅背一靠，目光炯炯看著陳常山。陳常山也看著他，“我一個小主任居然敢和王金虎當眾拍桌子。”劉萬通重重應聲對，“常山，我雖然沒參加會議，但會議的情況，我都知道了。你這桌子拍的好，拍出縣裡來人的氣勢，也拍出了縣裡要徹底解決馬家溝問題的決心。不僅我，鄉裡很多人也由此相信，縣裡這次絕對不是走過場，從我開始，對你和馬局的工作必須予以全力支持。給縣裡和李書記一個滿意的交代。”劉萬通起身向陳常山伸出手。陳常山也立刻起身握住，“謝謝劉書記。”劉萬通搖搖頭，“應該說謝的是我，李書記派我來花田，是希望我把馬家溝的項目監管好，保證項目順利完工，由此帶動全縣經濟發展。可我辜負了李書記的信任，沒有把事情做好，我知道自己在工作中缺少股拚勁，可我就是改變不了。上次平墳事件中，我看出你有這股拚勁。但後來我們再沒有接觸，通過今天的事，我可以確定我當初的判斷沒錯，你陳常山身上確實有股拚勁。李書記和張局派你來是完全正確的。下一步，我們一起把馬家溝的事情做好，徹底解決馬家溝的問題。”劉萬通重重握握陳常山的手。陳常山也給於有力回應，“劉書記，您放心，我也是馬家溝人，馬家溝的事就是我的事，不把問題徹底解決，我絕不回縣裡。”劉萬通朗聲道，“好！”兩人又是重重一握手。重新坐下，劉萬通想想道，“常山，對你我是百分之百放心了，可是馬局？今天上午臨時改變目的地，不去馬家溝，去鄉裡，肯定是馬局決定的吧？”“是王鄉長先給馬局打電話，隨後馬局給您打電話，沒人接，馬局才決定先去鄉裡。畢竟我們剛來，不能駁王鄉長的麵子，否則後邊的工作就不好開展了。”陳常山道。劉萬通一笑，“這個可以理解。但會上，王金虎明顯指桑罵槐，馬局絲毫不反駁，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他是受縣領導委派下鄉工作，又是這次下鄉的負責人，會議室裡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不反駁，不僅有損他自身形象，也有損縣領導的形象。還會給大家造成錯覺，縣裡這次派人下來就是走個過場，根本不敢觸動王家的利益。作為一個老同誌不應該這種表現。還是關鍵時候患得患失太多。”劉萬通重重敲下桌子。陳常山沒有接話，儘管他心裡和劉萬通想得一樣，但馬達畢竟是他的直屬領導，在劉萬通麵前，陳常山不想過多評價自己的直屬領導。劉萬通似乎也看出了陳常山的心思，“馬局的事就先不提了，咱們。”手機響了。劉萬通接起電話，“飯局結束了，馬局喝多了，直接被送回招待所了，誰送的他？白小霞。好，我知道了。”電話掛掉，劉萬通皺皺眉，“剛來就喝多了，這還怎麼工作，常山，你趕緊回招待所吧，照顧一下馬局，馬家溝的事情，明天咱們在鄉裡談。白小霞那個女人不簡單，我怕馬局喝醉了，會出什麼問題，那就麻煩了。你開車了嗎？”陳常山道，開了。劉萬通點點頭，把自己另一個手機號告訴陳常山，有事，陳常山隨時可以給自己打電話，打不通以前的手機號，就打這個，肯定能打通。陳常山明白，這是劉萬通的私人號，劉萬通能把私人號給他，說明他已完全得到劉萬通的信任。陳常山走了。劉萬通把手機重重丟在桌上，馬達，你是李書記派下來的，你可千萬要把持住自己。否則丟臉不僅是你，還有李書記。唉！五十歲的人了，我說你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