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聽到陳常山的聲音,笑道,“陳主任好耳力,還能聽出我的聲音。陳主任工作真是辛苦,早都下班了,陳主任還沒下班。”陳常山淡淡道,“劉海,有什麼話直說,我沒時間和你猜謎。”劉海嗬嗬一笑,“陳主任還是喜歡直來直去,行,那我也直來直去,我想請陳主任吃飯。”“請我吃飯?”陳常山微微一愣。劉海立刻應聲對,“陳主任,我是誠心誠意請你吃飯,今天是周末,你也知道,我一到周末都很忙,飯局不斷。但今天,我把所有飯局都推了,就是為請陳主任吃飯。陳主任,給個麵子吧。”劉海說得非常客氣,甚至有些謙卑,這和以往的劉海判若兩人。陳常山頓頓,“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飯?”劉海又一笑,“就是想和陳主任聊聊,說實話,這次到組織部學習,我沒白去,學到了很多東西,也重新認識了自己。以前我想問題都太膚淺了,回頭看,辦的很多事都像是笑話,感悟不能一個人獨享,分享出去才能有更多收獲。我前思後想,能和我分享的,配和我分享的,隻有你陳主任,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請你吃飯。我相信陳主任也肯定想聽聽我感悟了什麼。咱們雖然以前有些不愉快,但真正能讓彼此成長的,就是對手。我這話沒錯吧?”隔著手機屏,陳常山仿佛看到另一個劉海,謙卑有禮,文質彬彬,這確實勾起了陳常山的好奇,難道劉海真變了,去組織部學習這麼管用?“行,什麼地方見?”劉海立刻笑道,“果然和我想得一樣,陳主任不會拒絕我,我現在就過去接你,到了招商局門口,我再給你打電話,咱們不見不散。”“不見不散。”電話掛了。陳常山點了支煙,重新把劉海剛才的話回味了一遍,直覺告訴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東西就是長在基因裡的,就像白霞不會徹底改變她兩麵三刀的性格。劉海也絕不會改變囂張官二代的本性。他剛才的謙卑有禮一定也是種偽裝,剝開偽裝,他突然請自己吃飯,絕對另有目的。陳常山隱隱感覺到潛藏的目的是什麼。陳常山不禁心中一疼,用力抽口煙,看著窗外徐徐落日,等著劉海。過了近半個小時,桌上電話又響了,陳常山拿起電話,即聽到劉海的聲音,“陳主任,我已經到了,你出來吧。”陳常山應聲好,掛掉電話。一輛帕薩特停在招商局門口,看到陳常山從招商局出來,車內響了聲喇叭。陳常山上了車。車裡隻有劉海一人。劉海確實變了,連穿著都不像以前那樣張狂,白襯衣,黑西褲,後背的頭發梳理的紋絲不亂,鼻梁上還架副眼鏡,妥妥的文職官員打扮。看到陳常山看他,劉海笑道,“陳主任,我的樣子是不讓你感覺意外?”陳常山道,“如果剛才你沒給我打電話,我肯定意外,接完你的電話,我就不意外了。”劉海又笑道,“陳主任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對陳主任的回答,我也不意外。當了領導,肯定會越來會說話。咱們兩人都有變化,都是往好的方麵變化。”陳常山輕嗯聲,“這就是你要和我分享的感悟?”劉海搖搖頭,“這隻是開胃菜,剩下的話,咱們一會兒邊吃邊聊。”陳常山點點頭。車啟動,很快招商局灰色的辦公樓就被甩在車後。車內也陷入了沉靜,帕薩特穿過喧鬨的街道,向著縣城外開去。陳常山看著不斷掠過的街景,“劉海,我們去哪?”劉海道,“城裡沒什麼好吃的,我哥們在城郊開了一個野味館,咱們去那吃,還能釣魚。飯好環境好,才能聊儘心。陳主任,你放心,我這次請你,絕沒惡意,就是想找個清淨地方和你好好聊聊。”說完,劉海朝陳常山轉臉一笑。陳常山也笑笑,“我覺得咱們沒必要跑那麼遠,這也挺清淨。”陳常山一指窗外。車已經離開城區,窗外一條砂石路,兩邊是成片的果樹,綠葉搖曳,殘陽如血,除了掠過枝頭的飛鳥,周邊沒有任何聲息。“陳主任,我哥們的野味館馬上就到了,咱們還是到野味館邊吃邊聊吧。”劉海沒有停車的意思。陳常山說聲停車。一個急刹,車停下。幾隻受驚的鳥呼啦啦從車前飛過。劉海看向陳常山,“陳主任,你是不相信我?”陳常山也看著他,“不用叫我陳主任,還是直接叫我陳常山,我相信你是真心請我吃飯。可你要和我聊的絕不是什麼狗屁感悟。是其它事。劉海,你換了行頭,但換不了你的做事方式,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沒吃你的的野味,我還能拒絕你。吃了你的野味,我就沒法兒拒絕你了。所以你也彆藏著掖著,有什麼話就在這直說吧。”劉海怔怔,隨即又一笑,“不愧是我的老對手,把我看得透徹,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這輛車你覺得怎麼樣?”劉海一拍方向盤。陳常山道不錯。劉海拔出車鑰匙,遞向陳常山。陳常山沒接,“什麼意思?”劉海道,“招商局綜合辦主任雖然官不大,但也是官,是官就得有官的配置。車絕對不能少。招商局不給你配,我給你配。帕薩特低調沉穩正符合你這主任的氣質。拿著吧,從現在開始,這車就屬於你了。明天就可以辦過戶。”劉海把車鑰匙又往前遞遞。陳常山依舊沒接,“你給我配車?咱倆的關係好像沒好到這程度。按咱倆以前的交往,你應該是砸我的車才對。”劉海嗬嗬笑了,“陳常山,你說得對,按咱倆以前的交往,我是不應該給你配車。可是誰讓我現在有求於你。所以我就不能再看著你坐公交上班。”“有求於我?”陳常山頓頓,“關於什麼事?”劉海從包裡掏出煙,遞給陳常山一支,自己也點上。渺渺煙霧在車內飄蕩,同時遮住兩個人的臉。劉海盯著落日殘陽狠吸幾口,猛然目光轉向陳常山,“關於吳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