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和劉局通完電話，剛點上支煙，又一個電話打來，是縣公安局副局長王局，於東不禁一笑，今晚真熱鬨，十幾分鐘內，居然正副兩個局長，先後給自己打電話，這是從未有過的待遇。王局打電話，肯定也和剛才的事有關。接吧。於東輕笑聲，接起電話，“王局，什麼指示？剛才是我老婆給我打電話，說家裡一點事，女人嘴碎，沒完沒了。耽誤王局時間了，不好意思，我回去替王局批評她。沒開玩笑，行，我不說了，聽王局指示。是，我剛從麗日餐廳回來，人帶回了，我已經安排人分開訊問。劉部長也知道了，消息傳的夠快呀。那劉部長的意思是？王局，本來事情不嚴重，雙方也都沒受傷，調解就能解決。非要處理一方，這有點難辦。我知道劉部長是要個麵子，但我們警方到達現場的時候，劉海手裡還拿著甩棍，對方手裡可什麼都沒有，現場情況完全不利於劉海。為了個麵子，就強行處理對方，說不通。王局，你彆誤會我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一根筋，說話辦事先想法理，連我家老爺子都說我拗。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對方叫陳常山，就是上次在馬家溝被李書記當眾表揚的那個招商局員工。如果我們完全按照劉部長的意思辦，李書記豈不是白表揚他了，他拘不拘是小事，關鍵人們怎麼想李書記。”一口煙霧吐在手機上。電話那邊沉默了。於東抽著煙，靜等回複。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聽到王局低沉的聲音，“那就按你的意思，調解解決。但你記住，劉海絕不能被拘。他馬上要求組織部學習，這會影響他去學習，那樣我們都沒辦法向劉部長交代。這是底線，到時你家老爺子也難堪。其它的，我向劉部長解釋。”於東一笑，“行，王局，有你這番話，我心裡就有底了。”王局掛掉電話。於東狠狠按滅煙，不就是個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嗎，為了你所謂的官威，就要扭曲事實，隨便拘一個人。你的臉怎麼那麼大。普通人的死活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值錢。年輕警員從樓裡跑出來，到了警車前，輕敲下車窗，於東下了車，“調查得怎麼樣？”年輕警員道，“就是普通治安案件，視頻顯示雙方都有責任，陳常山確實先主動向劉海尋事，但沒動手，先拿家夥動手的是劉海。幸虧那個陳常山有點功夫，要不然就被劉海用甩棍打傷了。剛才問訊時，陳常山和吳麗的態度都很好，如實交代。劉海的態度一直不好，什麼都不說，隻說必須拘留陳常山，否則他還要追究我們警方的責任。”說到最後，年輕警員滿臉氣，“這劉海也太狂了。他背後到底是誰呀？”於東輕笑聲，“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去見見他。”於東走向辦公樓。年輕警員忙跟上。訊問室裡，劉海傲氣得靠在椅背上，滿臉不屑得看著對麵兩個警員，見於東進來，劉海更是嘴撇成八萬。於東拿起桌上的問詢筆錄，一個字都沒有。兩名警員無奈道，“於所。”於東一擺手，“你倆先出去，我和他聊聊。”兩名警員互看眼，起身出了問訊室。門關上。於東把問訊筆錄放到桌上，自己也坐下，“什麼都不想說？”劉海哼聲，“說什麼呀，於東。”於東打斷他的話，“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會客廳，稱呼職務。”淩厲的目光盯在劉海臉上。劉海頓頓，“於所，我來是配合你們警方調查，不是來當犯人，你們得先保證懲治打我的人，我才能說。”“警方憑什麼給你保證。”於東直接道，“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陳常山是有一定責任，但是你先動的手，還動了家夥，陳常山若不還手，現在就在醫院了。真要追究刑責，你的問題比他大，他拘留五天，你就得拘留十天。明白嗎？”劉海一聲冷笑，“拘留我？於所，你的所長是乾到頭了吧。你問問我家老爺子答應嗎？”啪。於東拍桌而起，“給我坐直了。”劉海嚇得一激靈，坐直身體。於東走出桌，到了劉海麵前，上下看看他，“打了人你還有理了，本來就是個普通的治安案件，調解就可以解決，你非要拘人家。就因為你家老爺子是劉部長，你就碰不得。”劉海晃晃腦袋，“是又怎麼樣，剛才你接到電話了吧？”於東點點頭，“行，既然你覺得自己挺牛，那我就給你講講理，公安係統有自己獨立的人事體係，內部人事任免不完全由地方組織部門支配，也就是說，我當不當這個副所長，你家老爺子不能一口說了算。”劉海臉色變變。於東冷笑聲，“剛才我給你講的是公理，現在再講講私理，家裡有個老爺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嗎？誰家沒老爺子呀，我也有，可我覺得那不是什麼顯擺的事，更不是為所欲為的資本。真為老爺子好，做事就收斂點，省得總讓他尷尬。”劉海口氣軟下來，“你家老爺子是誰？”於東道，“這你去問王局，剛才是他給我打的電話，我直接告訴你，顯得欺負你。”於東居高臨下看著他，眼裡全是霸氣。這種霸氣，劉海很熟悉，家裡如果沒有很強硬的實力，眼中不會有這種霸氣，這是生下來，就被周圍環境熏陶出來的霸氣，裝，裝不出裝來。怪不得人們說，整個田海縣公安係統裡，隻有於東最不媚上，隻憑自己意願行事，卻沒人能奈何的了他。原來他背後不一般。今天自己是踢在石頭上了。劉海頭一低，“王局什麼意思？”於東道，“既然事不大，就調解解決。”劉海立刻抬起頭，“那陳常山？”於東看著他，“還想拘彆人呢，先想想你自己吧，聽王局說過兩天你就要去組織部學習。剛才責任劃分，我已經說清楚了，不接受調解，你還能去學習嗎？你不想去，就按法規辦。進了裡邊也能學習，學學怎麼做人，就是環境差點。”丟下話，於東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