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辦裡,陳常山正回味張秋燕剛才的提醒,琢磨劉海的材料如何動筆,幾個女同事圍在他身邊,喋喋不休詢問,“常山,你向姐姐們說說,李書記昨天是怎麼誇你的?平時看你不聲不響的,關鍵時候還挺有心眼,能當眾得到李書記的誇讚。”陳常山聽得出對方話裡暗藏羨慕嫉妒,還有不服氣。陳常山心想,憑你們頭發長見識短的眼光,你們當然看不出來我陳常山是塊璞玉。和你們聊天就是浪費時間。李書記?陳常山突然心頭一動,感覺自己找到了動筆的方向。“常山,想什麼呢?說說呀,剛被李書記誇完,就飄了,連姐姐們都不認了。”一隻溫軟的手推了一下陳常山肩膀。陳常山剛要回應。一聲厲喝傳進辦公室,“上班時間不工作乾什麼呢,趕緊回到各自工位上,被張局看到,你們又得挨批。”賈明板著臉進了辦公室。“賈主任,我們正和常山聊昨天馬家溝的事。”有人道。“事都過去了,有什麼可聊的,先把自己手裡工作乾了,想聊下班再聊。”賈明一點不留情麵。眾人悻悻散了。賈明走到陳常山工位前,“小陳。”陳常山站起身,“賈主任,有事?”賈明輕咳聲,上下看看陳常山,心想,劉海去參加學習已成定局,我就得幫劉海把戲做足,他滿意了,我才得到我想要的。陳常山,你彆怨我說話狠,這個圈子裡就是這樣,自己想上去,就得把彆人往下踩。誰讓你雖有能力,卻家底太薄,最後還是個墊腳石。你聽到我的話後,最好知趣,否則你隻會更難堪。想定,賈明表情更嚴肅,“剛接到縣委組織部通知,組織部要舉辦一個青年乾部培訓班,咱們局也得到一個名額。”賈明故意頓頓,觀察陳常山的表情。陳常山還未答話,辦公室裡已炸了窩,眾人豔羨道,“陳常山,行啊,剛被李書記表揚,就到組織部學習了。”“這有什麼奇怪的,也不看誰表揚的常山,那可是李書記,咱們縣最大的官。早知道有這麼好的機會,昨天我死纏爛打,也得和張局一起馬家溝,說不定,我也能被李書記表揚。”“得了吧,你以為想得到李書記表揚那麼容易啊,常山,能去組織部學習,可是上了快車道。今晚你得請客。”“對,請客。”鼓噪之聲不斷。賈明板臉打斷,“行了行了,我話還沒說完,你們吵吵什麼。”辦公室裡恢複安靜。所有人目光聚在賈明臉上。賈明又聲咳嗽,“小陳昨天的表現確實不錯,不僅給他自己,也給咱們局爭了光。但還達不到去組織部學習的標準。局領導研究決定派業務股的劉海去參加學習。”話音一落,辦公室裡的氣氛立刻怪異,姐姐們互相看看,有人還露出絲竊笑,“我就說嗎,李書記昨天的表揚隻是為應應景,表揚完也就算了。隻有小白才真當真。局領導英明,讓劉海去學習,我們沒意見。”說話的又是財政局某領導的兒媳婦,語調完全是幸災樂禍,她得不到的,陳常山也沒得到的舒爽感。其她人也跟著點頭。賈明心中一笑,他要得就是這個效果,再看陳常山,陳常山表情平靜。賈明不禁一愣,這家夥怎麼會這麼平靜?“小陳,你對局裡安排劉海去學習,有什麼想法可以說。”陳常山道,“既然是局領導決定的,我沒什麼想法,接著乾好我的本職工作。”陳常山的回答讓賈明有些失望,他以為陳常山會情緒激動,說出不好聽的話,這樣他就可以借勢狠狠敲打一下陳常山,陳常山回應淡定,他就沒了敲打的借口。賈明努力擠出絲笑,“小陳,你能有這種態度,很好,下麵的工作我也就好安排了。劉海去參加學習,還要向組織部報送一份劉海的個人材料,這份材料很重要,你現在也算是咱們辦公室的筆杆子了,我個人意見,也請示了張局。最終決定這份材料由你來寫,我把關。”賈明的目光盯在陳常山臉上。其她人也都看向陳常山。有人內心還是同情陳常山,“賈主任,劉海和常山的關係一直不太好,昨天聽說兩人因為考核的事,還發生了衝突。局裡派劉海去參加學習,我們都沒意見。可讓常山給劉海寫個人材料,這不合適吧。局裡就算不敢得罪劉部長,也得考慮常山的個人感受吧。這樣做有點不拿綜合辦的員工當回事。”話未說完,被賈明粗暴打斷,賈明麵如黑鍋,“現在是在談工作,瞎說什麼沒用的。我們本部門的工作,和劉部長有什麼關係。局裡選派劉海去參加學習,是劉海的綜合考評達到了去學習的標準,沒有其它因素。局領導包括我本人安排陳常山寫這份材料,也是考慮到他的能力能勝任這份工作。同事之間有些誤會很正常,但不能因此就推卸工作。把領導交代的工作乾好了,誤會自然會消除。這才是對待工作的正確態度,作為綜合辦員工,直接為局領導服務,更應該有大局意識,剛才那那種不負責任,信口雌黃的話,不許再說。”啪。賈明重重一拍桌。辦公室內瞬間安靜。賈明再次看向陳常山,“小陳,你在馬家溝能得到李書記的當眾表揚,說明你具有大局意識。我剛才的話你應該能聽懂。”辦公室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等著陳常山的回話。陳常山深吸口氣,“必須我寫嗎?”賈明點點頭,“這是工作。”陳常山沉默片刻,“我不推卸工作,我寫,隻是我這沒有劉海的個人資料。”“我一會兒就讓業務股發給你。”賈明道。陳常山應聲好,“有什麼具體要求嗎?”“三到五千字,寫就寫好,今天必須寫完,寫不完就加班,寫完後,第一時間發給我。不能耽誤。”賈明以主任的口氣命令。陳常山點點頭,記住了。“你抓緊準備吧。”賈明走了。陳常山掃眼辦公室,幾雙眼睛也都看著他,表情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