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腦袋被炸毀的蛇怪屍身,仿佛頃刻間失去了生機,被鐵鏈重重的拖倒在地,轟隆一聲揚起塵土。
周圍肆虐的蛇首觸須,宛如陽光下的積雪,止住動作同時離解成了蠕動的血肉,和地上散落的一節節蛇屍一起,緩緩消散。
不等眾人靠近梅特所變的蛇怪屍體,其巨大軀體的皮膚和肌肉,就像剛才生長那樣,血肉筋骨詭異的互相纏繞著,迅速退化。
蛇屍的體積不斷縮小,導致其現身的陷坑,因為藏於地底的後半截蛇身收縮而失去支撐,驟然塌陷下去。
待萊昂等人追著消退的血肉跑到坑洞上方時,剛才碩大的蛇軀,已然從眾人視野中消失。
環繞陷坑的將士們看不到怪物,也看不到梅特的屍體。
“人呢?”
卡尼斯緊皺眉頭,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親眼看到仇人死去,絕不罷休。
身為靈體無懼死亡,也不怕那強大的術士還有後手,狼家少主第一個縱身跳入陷坑,抓著長劍就在那雜亂的泥土碎石中挖掘尋找起來。
有人帶頭,很快就有更多勇士跳了下來翻土刨石。
狼家的騎士從後方要來鍬鏟,也跳下去協助少主。
一群騎士和士兵們紛紛化身土木老哥,開始搜尋那術士的屍體。
萊昂站在陷坑邊上,沒有加入眾人。
他側過腦袋,看向剛才被希爾加德施法砍下的蛇頭,所掉落的位置。
先前卡車頭般巨大的怪物腦袋,已經變成了一截癱在地上的細細蛇頭
萊昂直覺有種上當了的預感。
“這是?”
一位騎士似乎挖出了什麼。
他彎腰抓起埋在泥石下的無頭蛇身,將之長長的蛇軀,從土下狠狠拽了出來。
“剛才的那頭巨蛇就是這個變的吧?可那巫師人呢?”
卡尼斯聽到那邊的動靜,立刻快步來到那騎士身前,抓起無頭的蛇屍打量起來。
蛇屍的模樣,幾乎就是剛才蛇怪的縮小版,而且仔細觀察還能看到其蛇腹下的泄殖腔,不自然的洞開著。
回憶起之前與對方在蛇口中交手時,對方鑽入蛇腹的舉動,卡尼斯有所醒悟,火冒三丈的扔下了手裡的鐵鍬。
“這屬泥鰍的狡猾巫師,鑽蛇皮炎?真他媽不嫌丟人!”卡尼斯罵罵咧咧的詛咒起來,氣惱於複仇尚未成功。
雄鹿家大營內的短暫騷亂漸漸平息。
特洛薩將軍麾下的士兵們,很快也發掘出了陷坑下疑似地洞延伸的痕跡。
隻是失去了巨大蛇身的支持,內部早已塌陷,追蹤更是無從談起。
顯然,梅特的魔法把所有人都耍了。
那術士似乎從未指望召喚出的蛇怪,能從這麼多騎士中殺出重圍,所以半人半蛇的魔法怪物,從一開始就是吸引眾人注意,掩護其遁地逃命的幌子.
瓦赫特堡的原野外。
遠遠察覺特洛薩軍營爆發的意外混亂,狼家和荊棘花家的軍隊,派出了騎兵迅速趕來,探查主君的安危。
古納爾與厄利弗連忙安撫好各自過分緊張的軍隊,以免擦槍走火,因誤會引發兩家此刻不必要的戰鬥。
一眾貴族領主換了個地方,索性讓士兵搬來椅子,騎士們隔開空地,露天之下商討起剛才被打斷的事宜,繼續會議。
希爾加德不出意外的,被特洛薩將軍暫時軟禁收押,這位術士大師為洗脫結社的嫌疑,也並未反抗。
等待他與術士結社的,將是來自王都的問責和調查。
而此刻,除了狼家的少主卡尼斯以外,大多數貴族比起挑起狼與花兩家爭端的幕後黑手。
他們更關心意外逃脫的梅特,會不會把噩夢森林的情報傳播出去。
不過考慮到法羅裡斯已經偷襲占領了格萊德郡,這消息本來也壓不了多久了,領主們明白現在兵貴神速。
在更巨大的領土利益麵前,科索斯郡的王黨貴族們雖不滿荊棘花家的吃獨食行為,但眼下都沒有興趣浪費時間精力問責。
古納爾男爵自不例外,他在科索斯郡的狼領緊貼噩夢森林,帶回的軍隊尚未解散,隨時可以發兵,與荊棘花家的恩怨,和現在南下侵吞土地的機會相比不值一提。
短暫的臨時軍議結束,貴族們各自散去,除了鹿家的將領依舊跟隨特洛薩將軍留下,其他的領主馬不停蹄的啟程,按此番軍議上的計劃,回瑪莫爾郡大營,調遣尚未解散的各家軍隊。
特洛薩單獨將厄利弗送出軍陣,對他做出承諾:“向陛下遞交的申請,我會幫你美言幾句,我也不想怪罪你之前的謊言,但法羅裡斯家一定要保證控製住格萊德郡。
這一次你們還是先鋒,在南邊做好迎接王國大軍的準備,如果情況屬實,第一批援軍,半個月內就會趕到。”
“多謝將軍。”厄利弗捶胸感謝道。
特洛薩頷首,轉頭看向了荊棘花男爵身後的萊昂。
他雖然不知厄利弗是如何發現噩夢森林的異變。
但隻要稍加思量便明白,必然與當初橫穿詛咒之地的幾個少年脫不了關係。
“說實話,厄利弗閣下,吾現在後悔將那幾個孩子讓給你了。”
“您說笑了,大人。”厄利弗心中不失得意的笑道,施恩於那三個少年,實在是荊棘花家這些年,回報最大的一筆投資。
老將軍撫須,仔細打量那身形麵貌,和當初有些判若兩人的年輕騎士。
要不是對方眉眼還能看出相似,而且名字未變,他幾乎認不出來了。
短短四個多月不見,相貌平平體態稚嫩的少年,居然已經成長為高大英武的青年。
不僅如此短的時間裡褪去了屬於少年的青澀,還練就了一身非凡的武藝。
隻是特洛薩沉吟,好像記得那孩子原來是褐發來著,怎麼現在一頭漆黑的墨發?
難道是以前營養不良嗎?
無論如何。
用三個騎士頭銜,三個小村莊,換來一片伯爵領,和幾個年輕有為的封臣。
荊棘花家的這筆買賣無法用劃算來形容,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雄鹿伯爵頗為感慨:“難怪厄利弗當初不惜直接將你冊封為騎士,這慧眼我自愧不如,塞爾瓦的斬蛇者,那詩歌我在宴會上略有耳聞,殺死鐸森,再算上今日之舉,年輕人,你已經斬殺了兩條禍亂奧蘭德的惡蛇。”
“算不得什麼斬蛇者,今天若沒有諸位騎士同心協力,我無法戰勝那頭怪物,隻可惜還是讓梅特給跑了,這條惡蛇還並未死去。”萊昂麵對老伯爵欣賞的眼神,撫胸謙遜的答道。
“走,趁荊棘花家的人沒注意你,趕緊跟我回去。”
古納爾男爵望著遠處正與特洛薩將軍交談的厄利弗等人,當即就要拉著長子帶他返回狼家軍陣。
五千金王冠的贖金,他不是拿不出來。
但對於狼家來說,這也不是小數目,剛好眼下卡尼斯沒有被囚禁,此刻不帶淪為戰俘的兒子“越獄”開溜,更待何時?
然而,卡尼斯站在原地,歎了口氣,沒有跟著老爹動彈。
灰狼男爵詫異的轉身,看著紋絲不動的長子,不由問道:“你小子,不會是被荊棘花家救了一命,真要讓為父,替你交筆贖金感謝他們吧?”
“父親.我恐怕暫時,沒法和你回去,但贖金您倒是也不用給法羅裡斯家準備了。”
感受著和親人生死相隔的現實,卡尼斯蹙眉,試圖斟酌出一個不泄露秘密,亦不會刺激父親的說法。
“我那晚,差點被梅特殺死,傷的很重,非常重,‘幾乎’真的死去,是那個叫萊昂的騎士用一種法術救了我,但我在徹底‘傷愈’之前,沒法離開他太遠。”
“你說什麼?”
古納爾男爵瞪大眼睛:“難道法羅裡斯家,用巫術限製了你的自由?”
“不,父親,看上去似乎如此,但那個叫萊昂的荊棘花騎士,並未加害我,可我若離開他的法術範圍,那梅特留下的傷口,恐怕仍要危及我的生命。”
“這麼古怪?那你需要多久才能傷愈回來?”
古納爾上下打量長子,怎麼也沒看出他哪裡受傷的樣子,之前卡尼斯大戰那巫師的生龍活虎模樣,他還曆曆在目。
卡尼斯略微沉默,思索後無奈的道出了加工過的自身現狀:“.至少三年,我都得待在那個荊棘花騎士身旁。”
這當然是胡扯,但眼下也隻能暫且這麼應付父親了,直到那個叫萊昂的家夥,實現其承諾.
“三年!?”
古納爾愕然,他以為最多也就幾個月。
“那是什麼法術,其他的巫師難道不會嗎?我給你找個術士顧問來沃芬霍爾療傷不行嗎?”灰狼男爵皺起眉頭,連連問道。
“事到如今,您還敢相信結社的術士嗎?”卡尼斯苦笑,自己現在處境,可就是拜他們所賜。
古納爾男爵挑眉.也對。
“所以那荊棘花的騎士,真是個施法者?我還以為他剛才使用了什麼魔法寶物.但你就信得過他不會害你嗎?”灰狼男爵向荊棘花家那邊望去。
“至少他不是結社的人,也確實‘救’了我。”沒法告知真相,卡尼斯隻能點頭道。
古納爾略作思忖。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自己還在壯年,倒也不急著兒子繼承家業。
但長子終日放在敵對家族眼皮底下,還是讓他很不自在。
家族的繼承人,要像人質一樣受製於法羅裡斯。
豈不是說,這幾年內,狼家都不能對荊棘花有絲毫動作?
看到父親苦惱的神色,卡尼斯自然也明白對方的顧慮,想了想,便出言道:“父親,我們不妨換個想法,眼下法羅裡斯家,如此大張旗鼓的對將軍和諸領主,公開噩夢森林的情報,肯定不是戲耍大家。”
狼家少主自被召喚回人世,大部分時間都沉睡在涅蒂牌當中,他倒也是今天在這場會議裡,才知曉詛咒之地消散的真相。
“既然荊棘花家已南下占了先機,奪取了一郡之地,我們恐怕再難壓製他們的崛起。
而此番南下征伐,他們必然在森林內外做足了準備,何不暫時摒棄恩怨與荊棘花合作,不等王**隊集結,先於其他人一步,立即南征。”卡尼斯對父親勸道。
“法羅裡斯在南邊獨自吞下一郡,已是吞象,肯定沒法在擴張,而我們向南開拓,領土必然依舊相依,倒時候哪怕不結盟,光是互不相擾也對咱們接下來的行動大有益處。”
古納爾男爵聽著兒子的諫言,陷入思索:“合作.”
身為統領家族的家主,灰狼男爵自然知曉長子的意思。
噩夢森林即使沒有詛咒,想要率軍穿過茂密崎嶇的林地,也絕非易事,軍隊的行軍、補給,需要一條穩定的路徑。
而看厄利弗在會議上的豪言,荊棘花家自然早就建設好了現成的道路,恐怕,在森林當中還有不少營地作為節點。
這無疑省去了許多時間。
現在最缺的也是時間。
但古納爾權衡著,搖頭道:“我們與荊棘花家族結怨已久,若作為王**隊的一部分,和特洛薩將軍的部隊一起借道,興許厄利弗那家夥還能允許。
可我們單獨一家去向他借路南下,他怎麼敢允許我們的軍隊使用他的路線?我又怎敢放心,讓補給隊伍經過荊棘花家的路線?”
兩家不隻不是盟友,可還是抱有恩怨的仇家。
“不妨試試呢,父親,機會不等人,如今我也算是受製於荊棘花家的人質,興許厄利弗男爵,自認拿捏了您的軟肋,真有這個膽量呢?”
卡尼斯眼神閃爍,那個萊昂,既然沒有告知厄利弗男爵,自己死而複生身為亡魂的真相。
那現在荊棘花之主,肯定以為他是捏在麾下封臣手中的人質籌碼。
這或許能成為兩家合作的契機。
一切都隻為能讓狼領的擴張快他人一步。
忽然,感受到身上魔力的牽引,卡尼斯止住話語,抬頭望去。
剛才遠處交談的眾人已經散去,特洛薩將軍早已回營,厄利弗一行人的背影,也離大營漸行漸遠。
隻能看到萊昂騎著戰馬,停在原野上,遠遠目光投來,似乎在等待卡尼斯跟上。
再遠一些,若超出對方目前能維持的範圍,卡尼斯知道自己就要變回一張卡片了。
“父親,您考慮一下,我先走了。”狼家少主無奈向父親道彆。
古納爾抬起頭來,看到兒子認真的表情,這才更加真切意識到,長子將不得不在敵對家族待上許久的現實。
“這麼快?那我給你派些仆人,對了,你現在住在哪裡?要不我送塔婭娜也過去,平時也好照顧你。”灰狼男爵提議道。
“仆人就不必了,塔婭娜也不用來,讓她在家照顧好小洛根就好,我在荊棘花,他們也不算虧待我。”卡尼斯趕緊搖頭。
笑話,他平時都睡在那魔法卡牌裡,夫人來了,難道讓她天天和荊棘花家的男人們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