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黑色與銀色的涅蒂牌,在他左手的指間翻飛,如同被魔術師靈巧的花切一樣,轉得翻來覆去。
萊昂無意識的如解壓般,把玩著手中的魔法卡片,目光緊盯著桌前的那張自己畫下的地形與工事平麵圖。
在腦中反複推演不同戰術,該如何調動手中的力量,他不斷推動那幾個象征著麾下的士兵分隊的簡陋木塊。
四個方塊,代表著三個本地征召步兵與那支精銳的“杜瓦納長戟兵”。
置於圖上木塔位置的木條,則是手裡唯一的弓箭手分隊。
三角則代表著由“雷多爵士”親自帶領,以奧莉薇婭、洛哈克、阿澤瑞恩、菲利波等三名騎士侍從、四名普萊頓騎兵,合計十一人組成的重騎兵小隊。
布萊恩大叔雖老當益壯,仍有著合格的騎術與馬上作戰能力,但作為調度四支步兵分隊的真正戰術指揮官,萊昂沒法將他安排在騎兵隊伍當中。
自己亦是如此,他和考維斯將會視戰況,決定是否加入騎兵隊列。
不僅僅是考慮到象征自己存在的大旗,若隨騎兵部隊自由走動,在步兵戰線的視野中消失,將嚴重影響那些征召兵的士氣,更關鍵的是.
萊昂停下左手的花切,捏住了這兩張字麵意義上的“底牌”。
如果使用得當,他與考維斯的涅蒂牌bo,足以讓自己的近衛們發揮出相當重要的力量,充當戰場救火的預備隊。
思慮到救火,萊昂遺憾的捏了捏眉心,他早已找本地農夫們詢問過氣候,此地這個時節遠非多雨之季。
若是這個月能多下幾場大雨,將隆卡的木牆儘數打濕,使據點外的土地化為難以行走的泥濘,那對於隆卡的防禦就再有利不過了。
當然,雖然求不到雨,但眼下風向倒是合適,隻要敵人不是走遠路繞過關隘從東側進攻,那如今這片地區吹拂的春風,其實也是隆卡麵東的防禦手段之一。
萊昂背靠在椅子上,又思索敵人若真的冒險選擇“下策”,繞過關隘從東側襲擊隆卡,該如何應對.去通知北部與東部的的己方援軍,來合圍敵人又需要多少時間.
自從將對方任命為百夫長以來,這段時間,他和夥伴們與這位隱居塞爾瓦多年的老騎士學習了許多。
糧草與水源的保障不同士兵的行軍方式.戰場與營地的選擇地形地勢的優劣.如何布置工事如何設置崗哨如何傳遞軍令.天氣與風向.
在所學所知當中,恰恰是這些戰鬥以外的準備與建設內容,遠多於實際作戰的內容。
不同於遊戲裡酣暢淋漓的千軍萬馬大殺四方,真正的戰役,幾個小時到一天的勝負結果,往往在戰鬥前的數天乃至數月就已經決定。
萊昂自認不是軍事天才,亦非算無遺策的諸葛亮,上輩子更沒做過軍人。
和打仗最有關聯的經驗,除了冷兵器騎馬射箭的愛好,也就是對著電腦屏幕,用鼠標框框遊戲裡的士兵軍陣來去,而玩遊戲的紙上談兵,顯然不足以真正指揮一場戰役。
這也是他下放指揮權交給老布萊恩這樣專業軍官的原因。
不過也不意味著身為主將自己什麼都不做。
如何最大化的利用手頭資源,為己方不斷增添有利的籌碼和戰場條件,儘可能考慮到可能發生的一切意外,並為各種意外做好預案,這是身為普通人的他,試圖獲取勝利的基本手段。
即使戰鬥不一定發生在隆卡這個男爵領西部最薄弱的據點,但萊昂不敢期待敵人犯蠢犯錯,隻能絞儘腦汁,以求自己在備戰中能做到不犯錯少犯錯
聽到背後下樓的熟悉腳步聲,萊昂眉毛不由放鬆舒展。
愉悅感,和美妙的回憶,瞬間驅散了精神上的壓力。
他從高背椅前回過頭來。
走下樓梯的奧莉薇婭,發梢微微有些濕潤,似乎才剛剛洗漱完畢。
那水漬未乾的臉頰顯得紅潤動人。
隻是少女抿著嘴唇,臉頰可愛的微微鼓著,好像因為昨晚猝不及防被嗆著,而仍在暗自生氣。
“今天起得很晚啊,沒有起早練劍了,突然荒廢‘劍術’可不像得-的習慣啊。”萊昂一本正經的關切,但嘴角卻抑製不住對戀人勾起,暴露了真實的調戲之意。
奧莉薇婭聽到對方的問候,漂亮的綠眸,難得的狠狠瞪了還在使壞的萊昂一眼。
什麼習劍?這家夥!
還“劍術”!?
都怪他
現在隻要一抓起佩劍都.都會為突然變得陌生的劍柄形狀胡思亂想。
奧莉薇婭不自覺的碰了碰掛在腰側的佩劍,隻覺得劍柄忽然變得格外燙手。
本平平無奇的形態,讓昨晚俯首“習劍”食髓知味的少女,內心蕩漾起一陣羞於言表的恥感。
“吾主,午餐拿來了。”門外考維斯敲了敲門板。
“哦,端進來吧。”
萊昂應聲,接著起身拉過奧莉薇婭的小手,坐到桌前:“彆生氣了,一起吃午飯,正好趕上你醒,不夠吃我再叫人去拿。”
少女閉眼,撇開俏臉,好像仍氣鼓鼓的坐下,但那緊握著對方的手心,暴露了這小小羞惱下遮掩的親密。
提著籃子和餐盤的考維斯走進大屋,不明所以的將食物放下,好奇的看了看故作生氣的少女,以及滿臉討好表情的萊昂。
每天都黏黏糊糊的小情侶,居然鬨矛盾了?這可真少見。
“我去喂獅鷲了,主君。”
“嗯,你也早點用餐。”萊昂叮囑道。
考維斯點點頭,提著小籃裡的生肉走上樓梯。
還有些生悶氣的奧莉薇婭聞到桌上午餐的香味。
饑腸轆轆的她暗自咽了咽喉嚨,強烈的食欲湧來,少女隻好決定就先原諒萊昂昨晚那.那壞壞的粗魯之舉。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回過頭來,奧莉薇婭不言不語的拿起餐具,收拾心情準備用餐。
一旁的萊昂瞅見盤子裡尚未切片的一根粗香腸,玩心大起。
他壞心眼用叉子插起香腸,十分犯賤的往奧莉薇婭麵前遞了遞。
“嘗嘗這個,普萊頓庫存的特產,可好吃了,頓頓沒它我都吃不下東西。”萊昂又賤又下頭的壞笑著,故意推薦道。
!!?
瞧見那有些“熟悉”的模樣伸到嘴邊。
奧莉薇婭的眉頭頃刻擰成了“川”字。
手心哢嚓一聲!少女差點氣得將手裡餐刀木柄捏碎。
“壞家夥!無無禮的大壞蛋!”少女轉頭,欺身而上,眼神氣呼呼的抬起雙手一左一右的揪住了萊昂的臉頰。
她稍稍用力捏拽,將戀人的臉蛋拉成了可笑的青蛙模樣,上下搓揉:“大白天在外麵還戲弄我.你打算讓我以後再也吃不下香.香腸嗎?可惡~!”
本來很正常的詞彙,好像都被賦予了邪惡的含義,奧莉薇婭連念出這個單詞都忍不住紅透了小臉。
“.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哎喲,疼,有點疼算了算了,你不吃我吃唄,饒命饒命哈哈哈哈”萊昂被揉的口齒不清,一邊大笑一邊為自己惡劣的食物玩笑道歉。
奧莉薇婭輕哼一聲,鬆開雙手,停下對這壞心眼的家夥小小的懲戒。
但看向那的確熏香撲鼻的香腸,少女心中一動,她轉而將其拿起,漂亮眸子卻惡狠狠的盯向萊昂:“你要是再在外麵欺負我,我下次就”
“?”噓聲揉著生疼的臉頰,萊昂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接著他就看到,奧莉薇婭對著自己張開嘴唇,特意亮出了那可愛的小虎牙,猛然咬向熏腸。
嘎吱——!!
少女表情凶凶的,用牙齒利落啃下了一截熏腸前端。
隨即鼓著臉蛋,在嘴裡嘎滋嘎滋極為使勁切割咀嚼起來。
不得不說,這威脅很有效,看得萊昂一縮脖子,遍體生寒。
他尷尬的訕笑,雙手合十,正要為剛才的得意忘形,向可愛的戀人道歉.
“.大人!!大人!哨騎回報!西方有一支大軍正在向隆卡進軍!!他們打著古納爾家的狼旗,近乎千人!有好多騎士,咱們的人不敢靠近!!”
門外的士兵拍門,大聲疾呼。
萊昂和奧莉薇婭的表情,瞬間散去了嬉鬨的神色。
千人的軍隊???
這怎麼可能?
狼家的主力都在瑪莫爾前線,他們從哪拉出這麼大規模的軍隊?!
聽聞到四倍於己的來犯兵力,萊昂失去了吃飯的心情,他起身一把抓過身旁的佩劍,肅聲朝樓上呼喚侍從:“考維斯!下來為我披甲!”
隨著野外逃回的哨騎將軍情傳遞到隆卡營寨當中,木牆內即刻吹響了洪亮深沉的戰爭號角,聯絡援軍的信使也駕著騎乘馬奔向後方。
龐大的軍隊浩浩蕩蕩的沿著土路朝東前進。
林立的奔狼紋章旗幟,隨風飄揚,殺氣騰騰。
急促的馬蹄聲奔過隊伍,身負堅甲的貴族騎士,帶領著大股狼家的騎兵踏上荒野的小丘。
卡尼斯勒停胯下躁動的戰馬,如狼似虎的暴戾目光,瞭望那遠處林地與河流之間,由木牆橫隔去路的小小關隘。
狼家少主身旁的年長騎士,儘力眺望審視著那道遮蔽視野的木質外牆,以及其後高坡上的箭塔,還有視野儘頭輪廓模糊的木牆營寨。
“卡尼斯大人,和探子報告的一樣,這裡也有完備的寨壘,法羅裡斯人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年長的騎士,語氣斟酌的對卡尼斯勸道。
“你還沒說夠?就這麼一兩道簡陋的‘柵欄’,我不打這裡,難道去拿牙齒硬磕瓦赫特堡的高牆?
亨克爾閣下,你是不是在沃芬霍爾這麼多年歇得太久了,已經失去了狼群的狡猾與勇氣?”卡尼斯毫不客氣的回頭質問道。
亨克爾騎士聞言緊緊皺眉。
“大人,我隻是建議不要這麼急切的發起攻擊,敵人的工事看上去設計得很有經驗,貿然進攻必然損失不小,我們應該讓工匠搭建衝車與盾車,徐徐圖進。”
“笑話,一座不過百來人的小村,我有數倍於其的兵力,難道還要在這拖拖拉拉的打成攻城戰不成?”
卡尼斯嗤笑著搖頭:“亨克爾騎士,彆把我當成過去那個乳臭未乾的狼崽子,我如今殺死的堪塔達爾人,攻下的敵國營寨,不知比你唉.”
狼少主止言歎氣,抬手環指周遭:“瓦赫特堡離此不過半天路途,法羅裡斯又多半天,若不迅速由此薄弱之處攻入荊棘花領,待敵人大軍來援,此地北依山嶺,南靠噩夢之森,宛如門戶,拖久了,咱們錯失先機怎麼殺進去?
此行要對那些卑鄙的雜草施行報複,劫掠燒殺,不是攻城略地,這樣的小村寨,讓那些流民雜兵堆上去多死點人也無妨,我等其後迅速掩殺過去,攻入其中便可。
以這為支點,讓這附近的村鎮皆化為焦土,我們還可自此從容撤退,現在就停下腳步,如你所言那樣慢吞吞的打,等敵人援軍到來,我們卡在這和對方對峙起來,難道要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說完,卡尼斯扶劍,輕蔑的望向遠方的小營寨,這樣的村寨,哪怕以同等的兵力,他都在瑪莫爾郡打下了不知多少。
而如今所率的部隊,儘管七百人的軍隊裡,半數以上都是臨時拉來的烏合之眾,但烏合之眾,亦有烏合之眾的用法,至少死起來不心疼。
拿下萊丁堡的現在,狼領治下哪缺這幾百號男丁。
而若能挑起荊棘花家的過激反應,到時候鼓動陛下和王黨勢力仲裁,奪除厄利弗的領地,這點人命更是無足輕重。
“約姆騎士,帶你麾下的分隊,先行沿林地去偵查隆卡南邊的森林,我不希望戰鬥開始後出現意想不到的伏兵。”卡尼斯回頭命令道。
“是!大人。”
“阿斯科福,率領你的分隊和弓手壓陣,讓前排的四支民兵分隊用燃罐,給我燒了那道可笑的木牆.
羅森的分隊待那些民兵攻破矮牆,吸引敵人注意後,你們從左翼聽令包抄側擊”
一道道命令嫻熟的下達,卡尼斯回頭看向表情有些落寞的老騎士,也不忍太傷這位忠誠但年長的家族封臣,於是緩了緩語氣。
“既然你這麼想求穩,那亨克爾閣下,我命你帶那兩支預備隊,從剛才來時的淺灘過河,沿北邊的對岸,繞過木牆,待戰鬥打響後,儘快建立浮橋跨過河流抵達戰場,襲擊敵人側翼與後方”
亨克爾的老臉欲言又止,但還是閉上了嘴,扶胸聽令。
確實,少主已壯,以對方在堪塔達爾的戰績,自己這個常年駐守沃芬霍爾的遲暮老狼,不該再將其視作當年那個莽撞的孩子。
卡尼斯率領著身後戰旗飄飛的狼家騎兵部隊,奔下小丘,繼續隨步兵隊伍迅速前進。
他不會單純坐鎮中央,如果那營寨裡的荊棘雜草們龜縮在內寨的高牆,也就罷了。
但若敢踏入那兩道寨牆間的戰場,卡尼斯發誓,要親手為加布爵士報仇。
跟著家族的騎士隊伍,亨克爾緩緩讓戰馬落在隊伍之後,隨即靠近了那位端坐在馬背上的北方術士。
“梅特大師,哪怕用您的鷹眼縱觀一下戰場也不行嗎?”亨克爾放低姿態,對這位術士問道。
“不,按照反巫術法令,國王陛下的意誌在上,奧蘭德領主的內部紛爭,北方術士隻能作為觀察與見證者.”手持矛刃魔杖的梅特沒有絲毫退讓,他搖了搖頭。
此乃北方結社能夠在奧蘭德內戰後繼續存續,而與國王陛下締下的條約,這份“默契”不容打破。
至少,暫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