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港是伊格尼斯空域的繁華港口,它位於通往芙洛斯空域的航道旁,許多的貨物都在此集散,所以本地的菲納特家族賺的盆滿缽滿。
空港前的空地上,儀仗隊嚴陣以待,火花港各級官員全都到位排列開,拱衛著大小貴族,共同迎接即將回歸的菲納特伯爵第三子。
和耕耘本土的兩位兄長不同,溫德斯·菲納特走出了一條獨屬於他的路,他勇敢的闖入藍天,成為頂尖空騎士的一員,甚至成為了排名第一的天團成員。
光是這份名聲,就讓菲納特家族迎來了很多合作,斬獲明麵和背地裡的利益。
聽聞溫德斯要返回領地,在菲納特伯爵便決定暫停一部分港口運營,專門開展盛大的歡迎儀式。
不僅各路官員貴族到場,就連平民也可以在遠處獲得免費的精品餐飲,站在合適的位置,一覽整個儀式的進行。
普通百姓和過往旅客是來湊熱鬨的居多,但火花港的大小官員心裡清楚,這並非是精明的伯爵難得鋪張浪費,溫德斯前幾天也早回來了,現在隻是去參與帝國的事務了,在午後便會回來。
伯爵隻是想通過這個儀式,在溫德斯到來時宣揚他的風采,打響他的名號。這樣,在帝國未來的全新秩序中,這位從天團回歸的兒子便有機會帶著家族獲得更高的地位。
從早上開始,閱兵流程就在一直進行,音樂也奏響全程。
多蘿西站在官員群體的邊緣。
她麵無表情,不與任何人說話,仿佛任何人際關係和名利地位都與她無關,那些趁機社交的人賣力的展現自己,搭配上刻意挑選的盛裝,她仿佛看見了戲團裡的小醜。
“多蘿西女士,可否占用您一點——”
“不可以。”
“美麗的小姐,我是——”
“你是好樣的,你去閱兵一定能把腿踢的比那些士兵更直。”
“我剛從聖都回來,見過許多天團成員,女士您知道他們和溫德斯大人有哪些不同嗎?”
“他們有第三條腿?”
“……”
多蘿西覺得,自己已經刻意表現得不近人情了,她沒有打扮,刻意穿得樸素,如果不是迫於身份,她根本不想站在這裡。
難得的假日,她隻想泡上一壺茶追讀一下雜誌上的連載小說,然後睡覺,出門看最新的電影去試吃新品甜點,然後……然後不管乾什麼,總之不想站在這裡。
她不想被周圍人含帶著各種意味的視線洗禮,明明作出拒絕姿態了還要被帶有各種目的的搭訕。
有人為了擠進她因為出身而天然所在的階層,有人單純廣撒網進行寬泛社交,而有些人的目的比較單純——他們是為了她本身。
或許這些人裡麵有人知道她是誰,但那沒有關係,人前端莊,人後荒唐的淑女也不少見,為什麼她不能是呢?
哪怕她隻是簡單的盤著發髻,刻意在染發時讓發型師加入冷色,染成一頭粗劣的薑黃,戴著不引人注意的褐色隱形眼鏡——這還是托人去魔法之都才買到的,但這些努力,反而換來的是“您好會襯托您的甜美呀”的稱讚。
可氣的是,不管穿什麼衣服,在彆人眼裡都是妖嬈的,他們輕聲議論那是少一分則乾瘦,多一分則贅餘。
她戴著長袖手套,長裙罩身,鞋口邊緣是皺褶的薄棉襪,佩戴貼頸項鏈,儘量不顯露除了麵部的其他肌膚。
多蘿西不是討厭彆人讚美自己,她是平等的不喜歡和彆人說話。
好煩好煩好煩好煩……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惡的菲納特家族……歡迎一個猴子有必要舉行儀式嗎?
好吵好吵好吵……你們能把音樂奏得像人聽的嗎?哇,那些閱兵的士兵,步子都走不齊,都同手同腳了,就彆惦記著向邊上淑女拋媚眼了呀……靠,他們朝我看過來了。
多蘿西越發想念用被窩裹住自己的自己,她眼眸低垂,試圖把他人的侵擾隔絕在身體之外。
忽然,她感覺旁邊的人朝一個方向開始移動,那些隱約試探著在她麵前停下來的鞋尖也轉向了。
溫德斯·菲納特回來了?
睫毛的垂簾悄悄上抬,她看到人群驚訝的仰望天空。騷動聲掩蓋住了漸漸停息的奏樂。
天穹中,一艘大型飛空艦被青黑色的暴風包圍,哪怕是甲板上也有旋立的風柱。
一頭體型健壯的大型獅鷲載著它的騎士,自空中朝著甲板發起衝鋒,顯然,那邊存在他的敵人。
是溫德斯!他在和人戰鬥!
有人自信的呐喊,有人痛罵竟敢有人挑戰菲納特家族的威嚴,有人單純從多蘿西反感的那個“帝國”的角度叫囂,有人認為這是一場作秀,有人不在乎是否作秀,但認為這是彰顯溫德斯力量的機會。
隻有我看見那船上有條很漂亮的大蛇嗎?那不是尋常魔物吧?多蘿西心想。
她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不過,她也不在乎具體細節。
她隻覺得如果溫德斯能被人打死就更好了。
菲納特伯爵喊來人手,趕快讓他們帶著士兵去旁邊的停泊處開動飛空艦,上空支援。
多蘿西在心中一直給看不見的敵人加油。
尤其是在溫德斯衝鋒結束又發動另一次衝鋒的時候。彆人或許在喝彩,或許在稱讚溫德斯的力量,多蘿西卻在心裡想道:沒打中,肯定沒打中,加油呀,把他從獅鷲上打下來。
她一早的煩悶都一掃而空,秀拳不知不覺握緊,手心感受到手套布料的絲滑時才意識到。
就在她幾乎要壓抑不住聲音時,身後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響起。
“小姐,您應該知道家族期望您與溫德斯閣下的發展,請不要表現出會讓旁人指摘的態度,自重。”
多蘿西頓覺輕盈飛揚的情緒被什麼東西扼住,它明確、沉重、冰冷,把她緩緩的重新拉回現實的地麵。
這個聲音不屬於無關的他者,屬於從家中跟來的管家,防止她因“不自重”耽誤家族的大業。
多蘿西花了一點力氣調節胸口的氣息,才成功順利將其轉化為“知道了”這個簡短的句子。
她仍然看著天空,然而經過提醒,她再次明白她不該對命運有所期盼。
所有的期許和幻想都從未實現過,那期盼溫德斯這種第一天團的成員被人打敗又怎麼可能實現?
溫德斯發動了又一次衝鋒,人群興致越發高漲,仿佛那就是為了今天專門獻上的盛大表演。
但當蛇形魔物放射出炸裂的火光後,溫德斯沒有再騎著獅鷲飛上天空。
喝彩聲的力度頓時減緩。
支援的飛空艦到達高空,又引發了一場交戰,空中亂作一團。
隨著一陣能量的衝擊波和爆炸以後,不少人被炸出船外自由下墜,而有人從空中一躍而下。
不對,那不僅僅是一個人,好像是——
人群驚叫著奔跑避讓,隻剩多蘿西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墜落之人的身影。
公會曆300年5月23日上午,在多蘿西·坎貝爾小姐麵前,溫德斯·菲納特被李昂從天而降,一腳把頭踩進了地裡。